马库斯·奥古斯都的虚拟影像在林刻那指向“最终净化”的意念下,如同信号不良般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他那张总是隐藏在阴影算计后的脸,第一次清晰地暴露在惊怒之中,尽管他极力克制,但瞳孔瞬间的收缩和嘴角细微的抽搐,没能逃过林刻的感知。
“你……疯了?!”马库斯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尖锐,“毁灭它?毁灭这宇宙间可能唯一能对抗终极虚无的火种?就为了不让我得到?林刻,你这是对整个已知宇宙文明的背叛!”
林刻的光之形体静静伫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那片星海般的深邃眼眸,倒映着马库斯失态的影像。“背叛?”他的意念平静无波,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力量,“当你们在‘彼岸’肆意玩弄规则,释放出‘原初样本’那样的怪物时,可曾想过背叛?当你们为了私欲,试图将文明的火种据为己有时,可曾想过责任?”
他微微前倾,那由规则构成的身影带来无形的重压:“马库斯·奥古斯都,你代表的,从来不是文明延续的希望,而是旧纪元垂死前最贪婪的掠夺。‘星尘摇篮’在你手中,只会成为另一个‘彼岸’,另一个孕育灾难的温床。”
“我没有时间与你进行无意义的辩论。”林刻的意念转为冰冷的决断,“撤回你的触手,带着财团的舰队离开这片星域。这是最后通牒。”
马库斯的脸色铁青,他死死盯着林刻,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他知道,林刻不是虚张声势。一个能毫不犹豫放逐“原初样本”、能通过圣殿验证、并且显然获得了圣殿某种程度认可的存在,绝对有能力、也有决心启动那个同归于尽的程序。
但他同样无法放弃“星尘摇篮”!那是奥古斯都家族追求了数代人的终极目标,是超越所有世俗权力、触及神之领域的钥匙!
“你会后悔的,林刻。”马库斯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你无法想象的代价!”
通讯被强行切断。
但林刻知道,这绝非结束。马库斯不会甘心撤退,他只会更加疯狂。
几乎在马库斯通讯中断的下一秒,“渡鸦”的紧急通讯就接了进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指挥官!多重超空间波动!就在圣殿外围!是教廷的‘净化者’舰队和帝国的突击舰队!他们几乎同时抵达!还有……财团的旗舰‘财富使者’号也出现了,但停留在更外围,像是在……观望!”
“他们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老鬼”惊愕的声音也插了进来。
“是马库斯!”“渡鸦”立刻分析出了原因,“他肯定在我们通讯的同时,甚至更早,就把坐标广播出去了!这个混蛋!”
圣殿之外,原本死寂的“虚无回廊”边缘,此刻已被战争的阴云笼罩。
左侧,教廷的纯白舰队重新集结(显然他们找到了脱离静滞的方法,但付出了代价,舰队规模缩水,舰体上也带着未修复的伤痕),阿尔伯特大主教的身影出现在“神圣裁决”号舰桥,他面色苍白,眼神却更加狂热和偏执,死死盯着那片纯白圣殿,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祈祷,又像是在诅咒。
右侧,铁血帝国的狰狞舰队如同金属狼群,屠煞的“血牙”号一马当先,他独眼中闪烁着赤裸裸的贪婪和破坏欲,巨大的炮口已经再次开始充能,目标直指圣殿!
而更远处,财团金色的“财富使者”号如同阴险的棋手,静静悬浮,马库斯的身影出现在舷窗后,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仿佛在等待收割的渔翁。
三方势力,因马库斯的阴谋和林刻手中的“星尘摇篮”,在这最终的舞台,形成了短暂而脆弱的……合围!
“堡垒外部防御已提升至最大!但不可能同时抵挡三方攻击!”埃兹拉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我的新方程还需要时间完成!”“老鬼”焦急地喊道。
“灰狐”已经回到了最前线的防御节点,默默计算着最先需要击毁的敌方关键目标。
压力,如同实质的冰山,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秦雪走到林刻身边,灵能自然与他连接,传递着无声的支持与温暖。“我们该怎么办?”
林刻的“意识”扫过外面那庞大的敌对舰队,扫过圣殿深处那未完成的“星尘摇篮”,扫过身边这些一路追随他、历经生死走到这里的同伴。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圣殿信息库中,那几个被标记的区域,尤其是那个……“静滞样本库”。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他没有选择启动“最终净化”,那是最坏情况下的最后手段。
他也没有选择立刻带着“星尘摇篮”逃离,那会暴露其存在,引来无止境的追杀,并且无法解决“潮汐”和“终焉低语”的根本威胁。
他选择了一条更艰难,却也可能是唯一有机会打破僵局、甚至扭转乾坤的道路。
“埃兹拉,”林刻的意念清晰地下达指令,“将堡垒所有非必要能源,导入‘规则图谱’与‘历史回廊’的次级接口,优先供给‘老鬼’。”
“‘老鬼’,我给你最高权限,接入圣殿关于‘终焉低语’和‘静滞’的所有分析数据,结合‘规则图谱’,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一个方法——不是对抗,是‘引导’。”
“‘灰狐’,放弃外部第一道防线,收缩至圣殿入口。你的任务不是击退他们,是拖延时间,制造混乱。”
“‘渡鸦’,监控三方舰队所有通讯,尤其是马库斯,找出他真正的后手和‘织网者’的动向。”
“秦雪,随我来。”
指令一条条发出,清晰,冷静,不容置疑。
众人虽然不明所以,但长期的信任让他们立刻行动起来。
林刻带着秦雪,再次走向圣殿深处,但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星尘摇篮”,而是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静滞样本库”。
“林刻,那里面的东西……”秦雪感受到那库房中传来的、比“原初样本”更加纯粹和古老的“静滞”气息,忍不住担忧。
“星耀文明剥离并封印了‘终焉低语’的部分碎片,用于研究。”林刻的意念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它们是灾难,也是……武器。关键在于,如何使用。”
他停在“静滞样本库”那厚重的、由规则构成的封印大门前。门上闪烁着危险的红色符文,警告着任何试图开启的存在。
林刻抬起手,不是强行破坏,而是将自身的起源权柄之力,以一种极其精妙的方式,如同插入锁孔的钥匙,与那古老的封印结构开始共鸣。
“我们要做的,不是释放它们。”
“而是……为外面的‘客人们’,准备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
他的眼中,那星海般的光芒流转,倒映着门外那即将爆发的战争风暴,也倒映着一条通往未知、却充满一线生机的……险峻之路。
终局的序幕,已然拉开。
而林刻,正要为这旧时代的巨兽们,亲手敲响第一声……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