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破碎，心魔暂退。
秦阳站在冰火道第三层的台阶上，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方才那针对“杀害魏桐”一事的幻境拷问，直击他内心最深的隐秘，远比单纯的恐惧和欲望更凶险。
若非他急中生智，以“红叶仙子仍需鼎炉”为信念锚点，强行稳住道心，恐怕真会心神失守。
“这冰火道，果真名不虚传……”
秦阳心有余悸，对创派祖师的手段更是敬畏。
他深吸一口气，将残余的悸动压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锐利。
他抬头望向前路。第三层到第四层的阶梯，冰火之力愈发浓郁，必定会有更大的幻象，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他就没有了退路，必须坚定的走下去。
“闯过这一关，前方就是一片坦途，否则，我自身就会被心魔所困，将来难以有所成就。”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迈步前进。
“轰——”
才走数步，压力如排山倒海而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背负着一座巨山。
“秦阳，我倒是小瞧了你。”
“没想到啊，你居然已经知道了我培养你的目的。”
“不错，我正是想把你当做鼎炉来培养，在你筑基成功的那一刻，夺走你一身修为。你的一切，都是我赏的，未来自然也会全部还给我。”
“这，很公平。”
“红叶仙子……”秦阳霍然抬头，刚好对上了红叶仙子那戏谑的眼神，全身骤然紧绷起来。
此刻，红叶仙子毫无保留，散发出强横无匹的元婴威压，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而秦阳在这恐怖的威压下，就如同在大海汪洋中的一叶扁舟，仿佛随时都可能被撕碎。
“呵，我知道你有些底牌，想要在绝境中翻盘，”红叶仙子眸光如针，似乎能刺穿秦阳的内心，语带讥讽，“可是在我眼里，你的那些所谓的底牌和谋算，都显得太过可笑与幼稚。你对元婴期强者的能力一无所知。”
“轰隆！”
红叶仙子话音刚落，周身气势陡然爆发。
秦阳只感觉如同天塌地陷一般，整个空间都猛地收紧，似乎要把自己碾压成齑粉。
而就在这时，丹田处猛然涌起一股清凉的气流，冲进他的识海。
他脑袋一清，再睁眼时，哪里还有红叶仙子那可怖的身影？
“这……又是幻境！”
“可这幻境也太真实了，居然能幻化出红叶仙子的模样，勾动我内心最深处的忌惮与恐惧。”
秦阳确信，如果不是魔种在关键时刻护主，自己恐怕很难勘破虚妄。
“原来，在我的内心深处，竟是如此忌惮红叶仙子……”
他不禁重新叩问内心，的确，面对元婴期老祖，哪怕他做得再多，都可能出现意外，可能面临失败。
因为他对元婴期强者真的知之甚少，并且双方的差距也太过悬殊，宛如天堑。
“不过魔种似乎对付起冰火道的幻象，非常有效。我必须抓住机会，尽可能往前冲，争取到一个理想的名次。”
在勘破红叶仙子所化的虚妄后，秦阳已经踏入了第四层，现在他要趁着魔种驱散幻境的机会，去冲击第五层。
……
与此同时，司选殿内，一块巨大的玉璧上，光点闪烁不定。
这里的每一道光点，都代表着一名在冰火道内接受考核的弟子，而只需用灵力扫中光点，那光点就会自动显化出一个人名。
整个司选殿总共有六七十人，除了部分在维持冰火道的正常运转外，其余大部分人，都聚集在玉璧前，饶有兴趣地观赏着此次考核的进度。
在玉璧的最前方，一身月白长裙的沈洛璃也在观察着玉璧的情况，神情肃穆。在她的对面，则是一名紫袍青年，身高八尺，阔脸浓眉，英武挺拔，身上带着一种少见的锐气。
这青年名叫庞青山，与沈洛璃一样，也是司选殿的四大执事之一，但他晋升执事的年份比沈洛璃还要早两年。这次的晋升考核，原本长老殿指定由沈洛璃全权负责，但庞青山却主动请缨，要过来帮沈洛璃镇场子。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沈洛璃有些别样的心思。
冰火道开启后，刚过了一个时辰，玉璧上的光点就陆陆续续黯淡下去，这也就意味着，淘汰的人越来越多。
“真是一届不如一届，”庞青山轻轻摇着头，似乎在感慨，“冰火道开启到现在，居然只有二十多人闯至第三层。想当年，我参加考核时的那会儿，闯过第四层的都有近三十人。看来，本宗的这群外门弟子的资质实在堪忧！”
他顿了顿，见沈洛璃没有太大反应，遂将话题转移到沈洛璃身上：“沈师妹，我记得你当初参加晋升考核时，可是在所有弟子中排名第一。你当时好像闯到了冰火道的第五层，是吧？”
沈洛璃点点头，有些惊讶道：“庞师兄居然记得这么清楚？不错，我的确是闯进了第五层，不过那第五层的幻象太过厉害，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我也只坚持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被传送了出来。”
“沈师妹你可太谦虚了。我可是听说，从第四层到第五层，别看只有一层之差，其所要承受的压力，却是天壤之别。在我们整个合欢宗，历届考核中，能闯入第四层的人不算少数，可却很难有闯进第五层的。你的这份成绩，已经打破了近百年的记录，着实了得。”庞青山忍不住夸赞道。
沈洛璃却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自满，反而有些遗憾：“我记得，师祖她老人家当年考核时，可是闯过了第六层。跟她老人家相比，我还差得远呢！”
“哈哈哈，师祖她那考核，都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距我们太过遥远，不说也罢！依我看，你这记录，恐怕就算再过百年，也很难有人能打破。”庞青山轻笑一声道。
沈洛璃蹙了下眉头，抬头看了庞青山一眼：“庞师兄这话未免太过了吧？”
“沈师妹你别不信。就拿这一届来说，我敢说，绝不可能有人能闯进第五关，追平你的记录。”庞青山信誓旦旦道。
沈洛璃微微一笑，只是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你别不信。要不咱们打个赌如何？”庞青山道。
“怎么赌？”沈洛璃总算来了一点兴趣。
庞青山大喜，说道：“这样吧，只要本届在冰火道上，有人能追平你的记录，就算我输，我输给你两粒归元丹如何？”
“那如果我输了呢？”沈洛璃眉毛一挑。
“你输了，你就与我进行一次双修。”庞青山眼神中闪过一抹火热。
在他身后，诸多司选殿弟子闻言，看向庞青山的目光都充满了异样。
原来，这位庞执事竟是打得这番主意，可真是拨得一手好算盘。沈师叔这等清冷的美人儿，在他们眼里，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也就只有与沈洛璃同为执事的庞青山，才敢提出这么大胆的要求。
谁料沈洛璃却是脸色一沉，白皙的脸蛋儿上浮现出一抹怒气：“庞师兄请自重。这种话就当我没听说过，以后也休要再提，否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这……”庞青山见沈洛璃竟直接拒绝自己，不禁升起一股怒气，不过他这个时候也不好明着发作，当即就一发狠，说道，“既然沈师妹不愿意以双修为赌注，那我们不如就换个赌注。”
“什么赌注？”沈洛璃奇怪道。
“我若输了，还是输你两粒归元丹。你若输了，就把你的洞府让给我，在里面修炼一个月。”庞青山道。
“你要我洞府做什么？”沈洛璃不禁奇道。
“我听说，长老殿为了培养你，特意给你赐下了一个高级聚灵阵，想来你那洞府内的灵气，比我要浓郁很多。我住进去几天，说不定能借此机会，突破筑基中期。”庞青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只是如此？”沈洛璃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是如此。”庞青山很坦然地与她对视。
“也好，”沈洛璃见看不出什么异样，觉得只是自己的一座洞府，让出来倒也没什么，“那咱们就赌一赌也无妨。”
她一口答应下来。
而在他们身后的一些心思活泛的弟子，此刻却露出古怪之色。
那可是沈洛璃的洞府啊，相当于一个女子的闺房，若是庞青山这人在里面做出些难堪的事，留下些味道……想想都够恶心的。
可惜啊，沈师叔还是太单纯了些，竟看不透庞师叔心里的龌龊。
庞青山此时却已经狂喜不已。
虽然没有赚得与沈洛璃双修的机会，可是若能在她躺过的床上睡一个月，那也足慰平生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叫道：“快看，已经有人闯入第四层了。”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看去，果然见到那代表着闯关弟子的光点，有一个突然冲出了第一阵营，孤身进了代表着第四层的区域。
“你们猜这人是谁？”
“估计是那个金大钟吧！他可是隐忍了两年，这份沉稳和心性，绝非平常人能比，在冰火道这一关，必定有其优势。”
“我看未必，上届张衍在冰火道上表现就极佳，闯到了第四层。他经过这一年的磨砺，很可能更进一步，说不定能一举突破自我，进入第五层。”
“我看那柳依依也有可能。她的名声现在在内门弟子中都传开了。能以外门弟子的身份，在内门呼风唤雨，她想来有些手段。”
“呸，就柳依依那种善于钻营的人，也配与金大钟和张衍相比？我看她连第三层都未必能过得去。”
……
“都吵吵些什么，成何体统！”
庞青山脸色一沉，转身呵斥道：“猜来猜去能有什么结果，用灵力扫一下不就都清楚了。”
说着，他抬起右手，在那个光点上拂过。
下一刻，一个对众人来说非常陌生的名字，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秦阳。”
……
“哗！”
司选殿内一片哗然。
“这秦阳是谁啊！哪里冒出来的？”
“不知道啊！”
“没听说过。”
“谁那里有杂事殿做的情报册子，快翻翻这家伙的资料。”
……
很快就有人拿出了那本情报册子，经过一番紧张的查找，终于在“本届新锐榜”极其靠后的位置，找到了秦阳的资料。
“什么，不会吧，居然只排在第三百五十六名，最近半个月才刚刚突破炼气五层？”
“新锐榜上的倒数前十。”
“这家伙……也太出人意料了。啧啧，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
……
众人议论纷纷，但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个叫秦阳的家伙，能走到这一步一定是运气成分占多数。
这时，沈洛璃丹唇轻启，轻声开口道：“能以炼气五层修为、如此靠后的排名走到这里，其道心之坚，定然远超同侪。那情报册子上的排名，未必就有多准确。”
沈洛璃这话，算是给秦阳了一个比较中肯的评价。
那些议论声渐渐止息，只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在咀嚼着沈洛璃的那番话。他们都想看看，这个叫秦阳的家伙，是不是真如沈师叔说的那般，在道心上有什么过人之处。还是说，其实是个水货，能闯到这里全靠运气支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