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知府那狗贼见势不妙,骑马跑了,我们没追上!”
计华满脸羞愧,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郝运。
不过郝运却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什么事呢!
知府跑了又没关系,因为他也要跑。
所以上前笑着安抚道:“不用灰心,既然跑了,下次再捉回来嘛!”
只是原本就愧疚的计华一听这话,心中更加愧疚了。
“属下...属下有罪!”
毕竟斩将夺旗之功在必胜的情况下专门交由他一人,这是何等的信任。
明明有十成的把握,可他却只完成了一半。
“好了,本将军恕你无罪。”
郝运摆了摆手,随即突然严肃。
“现在安排你一件关乎我义军生死的重任!”
计华立即来了精神。
“带人去将西城门处的所有粮食和金银都运来。”
“是!”
计华自然明白郝运的目的。
如今战事已经结束,也是到了封赏的时候了。
只有做到赏罚分明,将士才会用命效力。
当计华带人离开之后,木彪也跑来汇报了损失和缴获。
“将军,我甲字营此战牺牲一百三十七人,重伤八十三人,其余人人带伤。”
听着这个数字,郝运叹了口气。
明明占据优势,却还打了这么一个惨烈的战况。
好在他以后不会带大家打仗了。
否则看到跟着自己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牺牲,他还真受不了。
“共缴获敌投石机三架,强弓八十副,劲弩一百,雁翎刀和长枪共计五百余。”
“俘虏敌人千夫长一名,其余人等三百二十余。”
郝运对于缴获和俘虏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略微沉思了一下便看向对方。
“传令下去,立即寻找城中所有大夫,全力救治兄弟们。”
“另外,让没大碍的甲字营和乙字营集合,我要兑现战前的承诺。”
“是!”
木彪立即拱手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全城大夫几乎都到了,他们一听是郝善人要救助伤员,全都马不停蹄的赶来。
随他们一同到来的,还有那些牺牲将士的家属。
这些人满脸哀容,眼中全都是对死去的父亲,丈夫和儿子的思念。
郝运不忍看到这一幕,可他明白,这些人全都因他而死,他不能不出面。
使劲的喘了几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愧疚。
但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怎么安慰,最终只能冲所有人行了一礼。
“我郝运,对不起大家,没能让他们都活下来!”
他这模样令所有人一愣,随即就围上来把郝运扶起。
“郝善人不必如此,我儿能为您战死,是他的荣幸。”
“若不是郝善人您,我们一家或许早就随着大疫全死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头发花白的老妇使劲拉住郝运的双手。
“郝善人,郝善人,我儿子作战是否还算英勇?他没给您丢脸吧?”
听到这话,四周的百姓也是纷纷开了口,冲郝运追问。
“我家那位生性胆小,也不知道有没有为郝善人您杀敌尽忠。”
“俺爹临走说了,这辈子能遇到郝善人,就算死也值。”
百姓各个讲起家中之事,有怀念也有骄傲。
可郝运内心却羞愧万分,眼眶也忍不住有些湿润。
因为他根本没有在意过手下将士作战时的模样。
但他不在意的人,却是很多百姓朝思暮想充满骄傲的家人。
看着满脸热切的百姓,他有些哽咽,只能羞愧的说谎。
“他们作战都很英勇,都是勇士,救国救民的勇士!”
郝运没有说更多,因为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什么。
或许能做的,也只是补偿他们,以此来抚平自己内心的愧疚。
随着西城门处的金银和粮食全部拉至北城门。
郝运先亲自为所有牺牲将士的家属颁发赏赐。
“李大勇,杀敌一人,赏银三两,粗粮一担,英勇作战牺牲,赏银十两,粗粮三担,额外封赏银五两。”
“郝善人,我家那位战死是报恩,是为您效忠,不需要赏赐。”
可郝运又怎能不赏?
“计华,带人亲自送回家!”
“是!”
计华领命,带着人拉着粮食一户户的送上门。
“赵二虎,杀敌两人,赏银六两.....”
“张三,杀敌.....”
郝运能做的不多,他只能是多赏赐银子和粮食,来保证大家生活无忧。
但这么大手笔的赏赐,让银子和粮食很快就消耗了大半。
“木彪,去抄没四大家族,他们意图放鞑子入城,罪不可恕!”
“是!”
木彪领命,带人前去抄没四大家族的家产。
虽然引鞑子入城的只有王家,但以往四大家族欺压城中百姓。
如今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过了一个时辰后,郝运才终于亲自发放完赏赐。
“将军,那些俘虏怎么处置?”
计华指了指不远处关押起来的俘虏,拱手向郝运询问。
对这些俘虏,郝运也是头疼不已。
毕竟他不是真的要造反,这些俘虏对他而言并无用处,且潮州知府逃遁,要不了几日便会率大军重新杀来。
所以俘虏不能留!
但如果直接坑杀,又太过残忍,可放了又对不起战死的兄弟们。
最终,他看了看城中那些倒塌的房屋,心中也有了办法。
“传令下去,把这些俘虏全部充当劳役,修城墙,修民房。”
“记住了,不要对他们太好,一天只给两顿,限制每人六...不,限制他们每人两个馒头,没有咸菜!”
毕竟干重体力活,如果吃不饱肯定没劲,可让他们吃饱,郝运又不乐意。
计华一听这话,顿时愣了下。
一顿两个馒头还不够好?
可想着郝运做事从未有过任何无意义的举动,他就明白这其中必然有自己没有看出来的计划。
“是!”
计华立即领命离开,指挥着自己的乙字营驱赶俘虏去劳作。
把他支走后,郝运又看向了木彪。
相比起计华来说,对方不会乱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所以想要逃出城的突破口,就在对方身上了。
“木彪,本将军要出城一趟,你和计华小心防守河源县。”
“若潮州知府再兴兵来犯,如果不敌该撤就撤!”
虽说郝运要逃,可也怕这些跟随自己的人一根筋的死守河源县。
“是!”
木彪不明白郝运为什么这么吩咐。
毕竟潮州知府就算再神速,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举兵来犯。
但他愿听命行事。
得益于计华被支走,而木彪又十分听话,所以郝运牵上一匹快马,顺利从南门出城。
半刻钟后,郝运满脸无奈的停了下来。
“郝善人,郝善人!”
前方不远处,正有三十余人齐声高呼,不停招手,这让郝运也只能停下马,在脸上强行挤出笑容。
“诸位是?”
他确实不认识眼前这上百人。
不过看众人手持锄头,他不由得心中一沉,猜出了大概。
其中一人头戴方巾,拱手就道:“在下方项,听闻郝善人在河源县举义旗,抗击暴魏,特邀同乡三十二人前来投奔,助郝善人为天下百姓做主。”
听到这话,郝运不免眼前一黑。
他就是想逃命,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过如今被三十几个人拦住,走肯定走不掉,所以必须想办法支走他们。
于是他连忙跳下马来,满脸真诚的冲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的义举在下自然感激不尽,但自古以来兴兵起义大多尸骨无存。”
“在下不愿牵连他人,还望诸位能够早早离去!”
听到这话,对面的方项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而郝运见此,想了又想,再从怀中拿出部分金子递了过去。
“今日诸位能够前来,郝运已是感激不尽,这些金银暂且拿去分了,也不枉诸位义士的一片赤诚了。”
“这...”
在场众人又是愣住了。
他们冒着砍头的危险前来协助郝善人造反,可对方却接连拒绝,还奉上金银让大家离开。
这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不过人群之中,方项接连闪烁了几下眼神,最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