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慧丽穿着舞蹈队发的衣服,脸上化了妆,孟时禾瞧着像是大世界那边的风格,粗粗的柳叶眉,还有脸蛋上重重两团腮红。
大世界是沪市的演出场所,一早就有了,有了多少年不知道,孟女士说她小时候的时候就在大世界看过表演,不过现在改名成了青年宫。
现在不仅有最开始那些戏曲杂耍的演出,还有一些青年活动或者培训也在那里举办。
不过大世界恢复演出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
杜乐乐好容易止住笑声,问她:“你们队里还管衣服啊?”
牛慧丽扣着袖子边说:“学校给了经费,每个社团都给了,文工团成立得早,团里的乐器就是那时候置办的。不过因为这一场活动,学校又额外给文工团批了一笔钱,所以团长给我们舞蹈队都做了统一的衣服。”
孟时禾接着问:“那你们这妆?”
牛慧丽撅嘴:“也是团长说的,他还去了青年宫学习,那里的嬢嬢跟他说,舞台上灯一打,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妆要重一些才能看出来。”
说完小声嘟囔:“那么多人跳舞,谁能记住谁是谁,我看这妆不化也是行的。”
牛慧丽的嘟囔声被曹兰打断:“慧丽,你说学校会给社团拨款?”
牛慧丽点头:“会啊,不过好像有要求,要多少成员以上才行吧,具体我也不知道。”
曹兰大喊一声:“我决定了,我要成立书画社!”
杜乐乐笑她:“难道我们的曹同学一开始不成立,是因为缺钱吗?”
曹兰当真点了点头:“缺,现在谁不缺钱,要成立书画社,首先毛笔颜料这些得配上吧,我自己都不舍得用毛笔写大字,都是用碳笔写,难道成立社团了让大家都用碳笔啊?学校要是给拨款就不一样了,那我就能尽情地用毛笔写字了!”
孟时禾听着室友的谈话,心里在想牛慧丽刚刚的另一句话,舞台灯一打,什么也看不清。
“你们说,我要不要也化个妆?”孟时禾突然出声。
宿舍陷入了静谧,三个人看着孟时禾,有点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图。
杜乐乐首先出声:“时禾,你,要化成慧丽这样?这也不好看啊。”
牛慧丽又大喊一声:“乐乐!”喊完对孟时禾说:“不过乐乐说的对,我都在想,等会出门我怎么挡一下。”
曹兰倒是没说话,就看着孟时禾,等她说。
孟时禾:“刚刚慧丽说,灯一打看不清人,我就想化一化。”
杜乐乐闻言举起食指摇了摇:“不不不,时禾,她们人多需要这个,大家都是这样的话看着没什么,但是你自己一个人在台上,也化成这样,我保证,比你的琴声更吸引人的,是你的脸。”
孟时禾:“我没想化这么夸张,我就想稍微化一个眉毛,涂一个口红,保证灯打下来的时候,唇色不苍白,这样成吗?”
这回杜乐乐就没说什么了,反而是曹兰开口:“可以试试,如果不好看,擦了也来得及。”
牛慧丽就带着孟时禾去找给她们化妆的女生了,身后还跟了两个尾巴。这些化妆品是团长因为演出统一购置的,男生那里也有,时禾作为文工团里的人,也是能用的。
到了以后,那女生倒是没说什么,麻溜把东西拿出来放到桌上,还问孟时禾,“孟同学,你是想自己化还是我帮你?我这个技术是跟着团长一起去青年宫学过的。”
孟时禾婉拒,然后在桌子旁边坐下,看着桌上的一堆东西,她倒也不陌生,百雀羚冷霜,蝴蝶牌蜜粉,沪市牌胭脂,新\/华眼线笔,还有两支沪市牌口红。除了这些,还有几根炭条,孟时禾一想,就知道这是用来画眉毛的。
把脸凑在巴掌大的镜子前,孟时禾拿了炭条,轻扫过眉尾,炭条颜色重,她没敢用大力,轻轻一扫就够了。
然后拿了红色的口红,不大的膏体上面全是刷子轻扫出来的痕迹,孟时禾没有用那把小刷子,把口红涂在指腹上然后用指腹轻蹭嘴巴,蹭完嘴巴剩下的一点颜色抹在了掌心,揉开拍了拍双颊。
整个过程两分钟不到,涂完之后,孟时禾扭脸问站在她身边的室友:“怎么样?”
杜乐乐点头:“更有格调了,看不太出来,不过气色好了很多。”
孟时禾闻言再看向镜子,她自己也比较满意,旁边给牛慧丽化妆的女生说:“孟同学,你这样近看是好看,但是上台看不出来啊。”
孟时禾笑道:“没事儿,我就是好奇试试,这样就行了,谢谢你。”说罢就要站起来,恍然间却想起梦里的自己也化妆,眼下或者鼻梁上时常会有一颗痣,不过这颗痣通常是由陈扬点的。跟陈扬在一起的几十年,这个场景是最常见到的,不知怎么,现在挥之不去。
想到这里,孟时禾又坐下去,拿起桌上的眼线笔,轻轻巧巧在眼下点上一颗梦里一样的痣。
“绝了,时禾,你心灵手巧,给我也来一个。”不等孟时禾站起来,杜乐乐就凑了上去。
看杜乐乐的反应,孟时禾也知道,这颗痣应该还不错,双手端起杜乐乐的脑袋左右看了看说,“稍等。”
说罢又看向那个保管化妆品的女生,“给我室友也用一下,可以吗?”
那女生看着孟时禾,愣了一下才说:“可以,可以的。”
孟时禾就笑着往杜乐乐的脸上也点了一颗,杜乐乐看着镜子,来回看了看,美的不行。
演出开始候场了,孟时禾站在后台,等着台上的吴进讲完话,她就该上了。
吴进说会有学校的领导来看,毕竟钱都拨了,总要验收一下成果,说不定还会有来看热闹的各系老师。
听着外面齐刷刷的掌声,她罕见地有些紧张,还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过。
等吴进报出了她的名字,孟时禾深呼吸一口气,走上了台。
吴进下场,她上台,交错而过的时候,吴进悄悄说了声:“加油。”
“大家好,我是文工团西乐队的孟时禾,今天钢琴独奏【茉莉花】。”孟时禾看着台下,来的人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乌泱泱一片,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的脑袋,或蹲或坐,不过坐在前排的肯定是领导。
台下高明用胳膊肘杵了杵陈扬:“快看,是孟时禾,孟时禾!我怎么觉得她今天更漂亮了,你小子是踩的哪个品种的狗屎?”
陈扬没说话,他愣愣地看着台上的孟时禾,看她穿着那条他抚\/摸过无数次的裙子,看她冲台下鞠躬,看她压着裙边坐下,看她打开琴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