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锁星卫的冰冷肃杀与罗七爷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寸步不让的态度,形成了尖锐的对峙。那数道自阴影中锁定的强悍气息,毫不掩饰地散发着警告意味,显然都是罗七爷麾下的好手,实力绝不逊于那两名化神初期的锁星卫。
为首的化神后期锁星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二楼栏杆处的罗七爷,寒声道:“罗七!你确定要插手我锁星卫的事务?包庇嫌犯,你可知道后果?”
罗七爷仰头将杯中那猩红的酒液一饮而尽,随手将杯子抛下,在骨质地面上摔得粉碎,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拍了拍手,笑容依旧,眼神却如出鞘的利刃:“少给老子扣帽子!枯骨星的规矩,进了这扇门,只要没在老子地盘上当场杀人越货,那就是老子的客人。你们锁星卫想拿人,行啊,拿出证据,证明这两位小友确实犯了‘星律’。拿不出?那就按枯骨星的规矩来——滚蛋!”
他话语中的蛮横与护短,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锁星卫统领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怒极。但他环顾四周,感受到阴影中那几道毫不逊色的气息,以及酒馆内众多亡命之徒隐隐带着幸灾乐祸和排斥的目光,心知今日恐怕难以强行拿人。在枯骨星这种三不管地带,锁星卫的名头固然吓人,但真逼急了这些无法无天之徒,后果难料。
“好!很好!”锁星卫统领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林枫与星岚,如同在看两个死人,“罗七爷今日‘仗义执言’,我锁星卫记下了!至于你们两个……星海虽大,却未必有尔等容身之处!我们走!”
说罢,他猛地转身,带着两名手下,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大步离开了血刃酒馆。那沉重的脚步声,带着浓浓的不甘与威胁。
直到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酒馆内凝固的气氛才骤然一松,重新恢复了喧嚣,只是不少目光依旧若有若无地瞟向林枫二人所在的角落,带着好奇与探究。
罗七爷从二楼翩然落下,如同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落在林枫他们的桌旁,自顾自地拉过一张骨椅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位,我这‘血刃酒馆’的待客之道,可还满意?”
林枫起身,郑重拱手:“多谢罗七爷解围之恩。”
不管对方出于何种目的,方才确实是帮他们化解了一场迫在眉睫的危机。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罗七爷摆了摆手,目光在林枫身上流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主要是看那三个家伙不顺眼,仗着锁星卫的身份,真当这星海都是他们家的了?晦气!”
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不过,两位小友看起来面生的紧,身上这星辰之力……啧啧,精纯得有些过分啊。不知师承何处?说不定与我哪位故旧有旧呢。”
来了。林枫心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罗七爷出手相助,必然有所图谋,或是好奇他们的来历。
“散修野人,偶得前人遗泽,不值一提。”林枫滴水不漏地回道,语气不卑不亢。
罗七爷眼中精光一闪,哈哈一笑:“明白,明白!星海行走,谁还没点秘密。”他不再追问,反而提醒道:“不过,被锁星卫和苍流商会同时盯上,两位的麻烦可不小。枯骨星虽能暂避一时,却非久留之地。锁星卫那帮疯狗,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在星港外布下天罗地网。”
“多谢七爷提醒,我等自有计较。”林枫点头。这一点,他早已料到。
“嗯,年轻人有分寸就好。”罗七爷站起身,拍了拍林枫的肩膀,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小子,你身上有‘那个地方’的味道,还有一股……让我都心悸的‘死寂’之意。好自为之吧,希望下次见面,你还能请我喝一杯。”
说完,他不再停留,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晃悠悠地又回到了二楼,消失在阴影之中。
林枫心中凛然。这罗七爷果然不简单,不仅看出了他们与星辰宗的关联,甚至隐隐感应到了寂灭道则的存在!此人,是敌是友,尚难预料。
“我们先离开这里。”林枫对星岚说道。留在酒馆目标太大。
两人迅速结账,离开了血刃酒馆,在枯骨星错综复杂的骨质巷道中穿梭,最终寻了一处由小型星兽头骨改造的、相对偏僻的临时洞府租下,并布下了层层禁制。
洞府内,林枫取出那块寂灭星核碎屑。指尖触及那冰凉的焦黑表面,体内的寂灭道则立刻变得活跃起来,灰暗气流在丹田星海中加速流转。
“我需要闭关片刻,尝试炼化此物。你为我护法。”林枫对星岚说道。实力,是应对一切危机的根本。这块碎屑,或许能让他对寂灭道则的掌控更进一步,哪怕只是细微的提升,在关键时刻也可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星岚郑重地点了点头,守在洞府入口处,神识全力散开,警惕着外界的一切风吹草动。
林枫盘膝坐下,将寂灭星核碎屑置于掌心,运转万星寂灭大阵的法门,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星辰之力,包裹住碎屑,尝试与其内部那精纯的寂灭道韵沟通。
起初,碎屑毫无反应,如同死物。但当他将自身那缕寂灭道则的气息缓缓探入时,异变发生了!
“嗡!”
焦黑的碎屑骤然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幽暗光芒,内部那丝寂灭道韵如同被唤醒的凶兽,猛地顺着林枫探入的气息反噬而来!一股远比林枫自身掌握的更加纯粹、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寂灭意境,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入他的识海!
林枫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仿佛看到了星辰衰老、崩灭、归于虚无的整个过程,感受到了万物终结时那绝对的冰冷与死寂!这股意境太过强大,几乎要将他自身的意志同化、湮灭!
他紧守心神深处最后一点灵光,全力催动万星寂灭大阵虚影,以自身初步领悟的寂灭道则为引,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驾驭一叶扁舟,艰难地引导、融合着这股外来的寂灭洪流。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可能道基被污,神魂被寂灭意境侵蚀,彻底化为没有意识的“寂灭载体”。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枫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时而冰冷如万载玄冰,时而散发出湮灭一切的气息。守在门口的星岚看得心惊肉跳,却不敢出声打扰,只能暗暗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林枫周身那狂暴紊乱的寂灭气息终于开始缓缓平复、内敛。他掌心中的那块焦黑碎屑,已然化作一小撮毫无灵气的灰色粉末。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眸深处,仿佛有星河流转,亦有归墟沉沦,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深邃一闪而逝。
成功了!
虽然只是炼化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碎屑,但他对寂灭道则的领悟,明显深刻了一分。那缕灰暗气流变得更加凝实,操控起来也似乎少了一丝之前的滞涩与反噬感。
“感觉如何?”星岚关切地问道。
林枫长身而起,感受着体内更加如臂指使的寂灭道则,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略有精进。现在,是时候考虑,如何离开这枯骨星了。”
他走到洞府边缘,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骨质壁垒,望向外面的星空。
锁星卫的天罗地网么?正好,可以用来试试这初步稳固的寂灭之力,究竟能带来怎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