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双语学校内，篮球场上的喧闹声顺着风飘过来，却在拐进这条窄巷时骤然消弭。巷子太窄了，两侧的砖墙爬满枯萎的爬山虎，砖缝里嵌着经年累月的灰尘，连光线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只敢在巷口探头探脑，把巷尾的阴影堆得又浓又沉。
孟星宇和袁司空跟在凌霄赫身后，显然已经认出了巷尾那个身影。
“那个人就是赵子轩。”袁司空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咬牙切齿的质感，“意念族查过，这混蛋在飞黄双语学校逼得两个学生转学，还有一个被他堵在厕所打断了肋骨，总之他还有好多恶习，最后都是他爸花钱了事。”
凌霄赫听到袁司空的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声音里没有半点波澜。
“辛爱玲早就把他的照片给我了。”凌霄赫的指尖夹着三根细长的银针，银针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银光，像是淬了冰，“他改了名字转来汪洋双语学校，以为能藏住，却忘了有些债，不是换个地方就能躲掉的。”
巷尾的动静已经传了过来。
“李浩，你跑啊？怎么不跑了？”赵子轩一脚踩在李浩的书包上，鞋跟碾了碾，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布料被撕碎的前奏。他旁边两个跟班也不是善茬，两人一左一右堵住巷尾的出口，把手叉在胸前，眼神里满是戏谑。
李浩被堵在砖墙的死角里，后背紧紧贴着墙壁，但他的眼神却没怂，死死盯着赵子轩，双手攥着书包带：“你以为你改个名字转到这个学校就没人知道你以前的丑事了？我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你就是霸凌事件的始作俑者。”
“呵，始作俑者？”赵子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伸手揪住李浩的衣领，把他往墙上一按，“要不是你多嘴，在班里说我以前的事，老子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堵你？”他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色的玻璃瓶，瓶子里装着淡黄色的液体，拧开瓶盖时，一股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像是消毒水混着腐烂的水果。
李浩的瞳孔骤然收缩，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上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你…… 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赵子轩狞笑起来，露出两颗有点发黄的虎牙，“放心，不弄死你。这玩意儿喝下去，顶多让你嗓子烂掉，以后只能去聋哑学校当哑巴。哦对了，” 他突然伸手摸了摸李浩的脸颊，动作油腻又恶心，“你长得还挺对我胃口，先让哥爽爽，再拍个小视频，说不定还能火一把。”
他转头对两个跟班抬了抬下巴：“愣着干什么？把他衣服扒了！”
“可恶！这个小畜生简直死性不改，就像很多网友说的，这种畜生不死，走到哪里都是祸害。”袁司空感觉自己的怒气值已经快要爆棚了。
他再也忍不住，往前冲了两步，却被凌霄赫伸手拦住了。凌霄赫的手很凉，搭在袁司空的胳膊上，像一块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别急。”凌霄赫的声音依旧平淡，眼神却已经冷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赵子轩身上，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丢弃的垃圾，“他的路，得自己选。”
话音刚落，凌霄赫指尖的三根银针突然动了。没有任何预兆，银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着，“咻”的一声划破空气，精准地射向赵子轩和两个跟班的后颈。银针入体的瞬间，三人只觉得后颈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紧接着，那股痛感又像潮水一样退去，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巷尾的砖墙、地上的书包、彼此的脸，都变成了模糊的光斑，最后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李浩吓得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三个突然倒地的人，脑子一片空白。他刚才明明还听到赵子轩的狞笑，怎么眨眼间，这三个恶棍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在地上？
“别怕。”
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袁司空走到李浩身边，蹲下身，随手拿出的幽玄地书里传来“入梦调”，正是沐越在地书世界里弹奏。
李浩的眼神渐渐涣散，身体也软了下来，靠在墙上，呼吸变得平缓。孟星宇指尖泛着淡淡的金光，那金光钻进李浩的意识里，他要给李浩植入一段新的记忆：赵子轩等人堵住他时，突然从巷口的树上掉下来一条巨大的黑蟒，蟒鳞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吐着信子把三个恶棍吓晕，而他自己因为害怕，也晕了过去。
袁司空看着地上昏迷的几人，又看了看凌霄赫，忍不住问道：“凌大哥，你刚才射出去的银针……到底是什么？”
凌霄赫走到赵子轩身边，蹲下身，指尖碰了碰赵子轩后颈的皮肤，那里已经没有了银针的痕迹，只有一个细小的红点，像是蚊虫叮咬的痕迹。“这是盘古族泰贞大人研制的‘业镜针’，”凌霄赫解释道，“针上淬了‘幻境毒’，一旦刺入人体，意识就会被拉入‘业镜空间’，在那里，他必须用自己的生命能量做选择。选对了，能赎罪；选错了，就只能承受恶果。”
袁司空愣住了：“泰贞大人？”
“是她。”凌霄赫点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敬重，“泰贞大人一生都在研究‘赏善罚恶’的规则，她的毒剂从来不用来害人，只用在这些造恶之人身上。现在用这‘业镜针’，倒是正好，让此人自己审判自己。”
孟星宇也凑了过来，看着赵子轩的脸，窥视了他的意识界，忍不住叹了口气：“刚才在‘业镜空间’里，他应该看到自己欺负过的人了吧？要是他能选红色光晕，说不定还能有救。”
凌霄赫摇了摇头：“他不会的。”
事实确实如凌霄赫所说。
此刻，赵子轩的意识正被困在一片灰蒙蒙的空间里。这里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无边无际的雾气，雾气是冷的，沾在皮肤上像冰碴子，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是哪儿？！” 赵子轩喊了一声，声音在空间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音。他试着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就撞到了一道无形的墙，那墙软软的，像棉花，却怎么也推不开。
就在这时，周围的雾气突然开始涌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一个个模糊的人影从雾里走出来，渐渐变得清晰。赵子轩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些人，他太熟悉了！
左边那个拄着拐杖的男生，是张磊！当年他因为不肯把零花钱给他，被他从教学楼的二楼推了下去，摔断了左腿，此时拐杖敲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像是在敲他的心脏。
中间那个女生，是李婷！他当年觉得李婷不顺眼，就用打火机烧她的头发，还在她的脖子上烫了一个疤，现在那个疤还在，褐色的，像一条蜈蚣，爬在李婷白皙的脖子上，格外刺眼。
还有右边那个低着头的男生，是孙凡强！他把孙凡强堵在厕所里，打了整整一个小时，还逼孙凡强吃自己的呕吐物，甚至还侵犯了他。此刻在他眼前的孙凡强，眼神空洞得像一口井，脸上还留着当年被他打的疤痕，嘴角挂着一丝涎水，看起来神志不清。
“你……你们想干什么？”赵子轩往后退了几步，声音开始发抖。他想跑，却发现身后也被人影堵住了。还有更多的人从雾里走出来，都是他以前欺负过的同学，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怨恨，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得他浑身发疼。
人影们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向他逼近，包围圈越来越小。就在赵子轩以为自己要被这些人影撕碎时，雾气突然散开了。
一座古老的青铜天平出现在他面前，悬浮在半空中。天平的底座上刻着复杂的云纹，纹路里泛着淡淡的金光，托盘是用白色的玉石做的，此刻空空如也，却透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天平的后方，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袍子在雾气里飘动，没有脚，像是飘在半空中。他的脸被雾气遮住了，只能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睛，像是两颗寒星，盯着赵子轩。
“你……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赵子轩强作镇定，想用言语来掩饰恐惧。
“我是‘业镜使者’。”人影的声音像是砂纸在摩擦木头，刺耳又冰冷，“这里是‘业镜空间’，你在这里要做一个选择，这个选择，会决定你的未来。”
话音刚落，青铜天平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左边的托盘上，渐渐浮现出一团红色的光晕，光晕暖暖的，像夕阳。右边的托盘上，浮现出一团蓝色的光晕，光晕冷冷的，像冰。
“选一个。”业镜使者的声音回荡在空间里，“触碰光晕，你就能回到现实。但你只能选一个。”
赵子轩盯着两团光晕，脑子飞快地转着：“红色和蓝色，有什么区别？”
“红色光晕会吸收你的生命能量，”业镜使者解释道，“这些能量会用来治愈你曾经伤害过的人，张浩的腿会好，李婷的疤会消，孙凡强也会重新振作。蓝色光晕不会吸收你的生命能量，但你回到现实后，会付出更重的代价。”
“代价？”赵子轩嗤笑一声，心里的恐惧瞬间消失了大半，“能有什么代价？我爸有的是钱，不管什么代价，他都能摆平！”
他根本没听业镜使者后面的话，脚步飞快地朝着蓝色光晕冲过去，他才不想把自己的生命能量给那些“废物”，只要能回到现实，什么代价都不算事！
“等等！”业镜使者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警告，“金钱买不到一切！你选的代价，是你爸的钱摆不平的！”
“少废话！” 赵子轩根本不听，伸手就碰到了蓝色光晕。
蓝色光晕像是一块冰，瞬间粘住了他的手。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他的手臂窜进身体里，让他打了个寒颤。紧接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青铜天平、业镜使者、那些人影，都变成了模糊的光斑，最后彻底消失。
他回到了现实。
……
巷子里，那个选了红色光晕的跟班先醒了过来。他坐起身，揉了揉后颈，眼神里满是迷茫，像是刚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就在这时，业镜使者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你选了正确的路，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你的选择有多明智。”
声音消失的瞬间，赵子轩和另一个选了蓝色光晕的跟班也醒了过来。
“老大，我刚才做了个梦！”选了红色光晕的跟班赶紧爬起来，走到赵子轩身边，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梦里有个天平，还有红色和蓝色的光，一个人影让我选……”
“选个屁！”赵子轩不耐烦地打断他，揉了揉后颈，刚才在幻境里的恐惧还没完全散去，让他心里很不爽，“你肯定没选红色吧？跟老子混，还怕什么代价？有钱什么都能搞定！”
他转头看向另一个跟班，那个跟班还坐在地上，脸色有点苍白，听到赵子轩的话，赶紧点点头：“是…… 是，老大，我选的蓝色！”
“这才对。” 赵子轩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头，然后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个李浩呢？肯定是趁我们晕倒的时候跑了！走，找他去！敢坏老子的事，看我不弄死他！”
三个恶棍骂骂咧咧地出了小巷，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李浩刚醒过来时，脑子里还残留着“巨蟒”的记忆，那条黑蟒太吓人了，鳞片闪着光，吐着信子。他赶紧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巨蟒的影子，才松了口气。但一看到晕倒在地的赵子轩几人，他又紧张起来，拔腿就往教学楼跑。
刚跑到4号教学楼楼下，身后就传来了赵子轩的声音：“李浩，你往哪儿跑？！”
李浩心里一慌，跑得更快了。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传来，是赵子轩的声音！
李浩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赵子轩和那个选了蓝色光晕的跟班，正躺在地上翻滚，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嘴里发出“啊啊”的惨叫，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另一个选了红色光晕的跟班，则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站在原地，浑身发抖，眼神里满是惊恐。
周围的同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纷纷停下脚步，围了过来，议论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赵子轩只觉得太阳穴像是被人用锤子砸一样，“咚咚” 地跳着，疼得他眼前发黑。一股奇怪的刺痛感从脊椎窜上来，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骨头。他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细小的黑点，那些黑点越来越多，像一群飞舞的蚊虫，渐渐遮住了他的视线。
“我…… 我……”赵子轩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舌头突然肿了起来，抵在牙齿上，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一股铁锈味在他的口腔里弥漫开来，是血的味道。
紧接着，他的鼻孔里突然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不是缓缓流淌，而是像打开了水龙头一样，“噗” 的一声喷了出来，溅在地上，形成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血！他喷血了！”围观的同学里有人尖叫起来。
赵子轩想伸手去擦鼻血，却发现自己的耳朵也开始流血，两道细细的血线顺着耳垂滴落，落在他白色的校服领子上，晕开两朵刺目的红花，像雪地里开的红梅。
“叫…… 叫救护车……”赵子轩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下一秒，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赵子轩的眼白开始泛起诡异的红色，细小的血丝像是活物一样，从眼角迅速蔓延到整个眼白，转眼间，他的眼睛就变成了血红色，看起来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他的眼球开始凸出，眼睑根本闭不上，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啊！”
赵子轩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跪在地上，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指甲在脖子上留下深深的血痕，血珠从伤口里渗出来，顺着脖子流进衣领里。
围观的同学吓得纷纷后退，有的女生捂住眼睛，不敢再看；有的男生拿出手机，想拍照，却因为手抖，根本拍不清楚。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赵子轩的皮肤下，突然开始鼓起来，像是有无数条细小的虫子在蠕动。他的血管变得清晰可见，青紫色的血管像地图上的河流一样，从脖子蔓延到手臂，再蔓延到腿上，凸起在皮肤表面，看起来狰狞又恐怖。
“嗤！”
一声细微的声响传来，赵子轩的胸口处，校服突然被染成了红色。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因为他的毛孔，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渗血，红色的血液从毛孔里慢慢渗出，让校服变了色，像一块被泡在血里的海绵。
旁边那个选了蓝色光晕的跟班，情况和赵子轩一模一样。他跪在地上，身体不停地抽搐，鼻孔、耳朵、眼睛里都在流血，皮肤下的虫子也在疯狂地蠕动，血管凸起，看起来同样恐怖。
“快！快打 120！”一个老师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赶紧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赵子轩还在嚎叫，声音越来越弱。他的皮肤开始像干涸的土地一样龟裂，细小的裂纹从脸颊蔓延到脖子，再蔓延到全身，裂纹里渗出的血珠，让他看起来像一尊破碎的血雕像。
那个选了红色光晕的跟班，看着地上的两人，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谢谢…… 谢谢……”他现在终于明白，业镜使者说的“明智的选择” 是什么意思了。如果他刚才选了蓝色光晕，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
李浩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赵子轩的惨状，心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一种莫名的爽快。他想起了赵子轩在小巷里的狞笑，想起了那个装着淡黄色液体的瓶子，想起了那些被赵子轩欺负过的同学。
这就是恶有恶报吧。
他转身离开，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暖暖的，像是刚才沐越弹奏的入梦调，温柔得让人心安。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学生证，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他还是会站出来，因为他知道，总有正义的人，会为善良撑腰。
巷口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场“清算” 鼓掌，但是，对赵子轩的清算，还并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