靑珏的目光像淬了冷玉的流光，在众人身上缓缓扫过，这里有一位自己的同族，长得跟莫音一样的脸，然后是一位熹暝星人，旁边站着一位怀有熹暝星至宝能量体的地球人类。地上有如今的蜚虡国主和莫音的那只灵宠在昏睡，挨着他们的还有一位灵甲门传人。
这些人身份天差地别，却有个共同点，他们谁都不知道盘古族真正的起源。
靑珏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按在建木的树干上。
“你们总以为这建木只是用来汲取混沌之灵，却不知道它是盘古族的‘母胎’。”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个盘古族人，都是像我刚才那样，从建木里‘生’出来的。”
说罢，他指尖泛出灵光，灵光的银辉在半空勾勒出一幅流动的虚影，那是久远之前的景象。
众人的目光都被虚影吸引过去。只见画面里的虚空被浓得化不开的混沌之灵裹着，像是一锅煮了几万年的浓汤，没有光，没有声音，连时间都像是被黏住了。
就在这无边的黑暗里，一截不知从何而来的嫩芽突然从虚空裂缝里钻了出来，它的根须像银线般扎进宇宙混沌深处，每扎进一寸，周围的混沌之灵就会泛起一圈灵光，而枝叶的疯长捅破了灰蒙蒙的气层，朝着无垠的边际蔓延，不过瞬息就长成了遮天蔽日的巨树。
“这是混沌之树，是盘古族的根。”靑珏的声音随着虚影流动，“它靠汲取混沌之灵活着，就这么长了不知多久，直到结出第一颗果实。”
虚影里的混沌之树突然晃了晃，树顶的枝桠间冒出一颗颗半透明的像“琉璃盏”一般的果实，那些果实约莫成人大小，外壳泛着淡淡的金光，里面似有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些不是普通的果子，是盘古族的肉身。”靑珏的指尖轻轻划过虚影里的果实，“等外壳裂开的时候，落下时就变成了赤裸的盘古族人。他们天生就有完美的躯体，皮肤比玉石还光滑，体内蕴含无尽的力量，寿数无尽，而且永远都是青春的模样。你们说的‘青春不老’，对他们来说只是本能。”
“光有肉身还不够。”靑珏继续说道，“混沌之树的树干里流着灵气，能顺着枝丫钻进果实里，凝结成‘元神’。元神是盘古族的意识，只有等元神成形，盘古族人才会真正醒过来，学着走路，学着操控体内的力量，开始自己的生命。”
“等等！”袁司空突然往前迈了一步，“青珏前辈，您说的盘古族诞生之地，是不是现在的神木虚空？”
靑珏的目光从虚影上收回，点了点头：“没错。只是那时候的神木虚空还不叫这个名字，也不是如今的模样，整片虚空都被混沌之树的枝叶盖着。”
“那盘古族为什么会来地球？”袁司空追问。
靑珏的目光又落回建木上，这次眼神里多了些落寞，像是透过粗糙的树皮，看到了古老的时光。
“混沌之树活了太久，久到开始步入衰竭。”他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你们没见过它凋零的样子，原本能遮住半个虚空的枝叶，一片片发黄、干枯，掉在虚空中就化成了灰，连最粗的根须都开始枯萎。”
他顿了顿，像是在平复情绪：“盘古族人靠混沌之树的灵气活着，树一枯，力量就会慢慢流失，再待下去，要么跟着树一起死，要么就变成行尸走肉。为了找新的生机，他们便分成了十几个小队，坐着飞船在宇宙里飘，终于找到地球。”
“刚到地球的时候，其实也没那么顺利。”靑珏想起当年的场景，嘴角勾起一抹苦涩，“首先和恐龙发生了战争，解决这些麻烦后，大家才得以享有地球上最初那些微薄的灵气，可这些灵气远远满足不了盘古族所需，后来族中三巨头泰豪、女瑛和姜魁想出办法，从混沌之灵提炼出‘灵晄’，然后植入地球的核心。”
“再后来，泰贞种了许多植物，根须能顺着地脉汲取灵晄，把它吸收转化成能让任何生物吸收的灵气。”他看着众人，“其他生物包括人类跟着盘古族修行，吸收灵气，慢慢有了异能。”
“那神木虚空里的皇极经世轮莫非是？”一直没说话的孟星宇突然开口。
靑珏猛地转头看向孟星宇，眼神里满是惊讶：“你去过神木虚空？”
孟星宇点头，声音有点哑：“去过。在钟书阁最顶层。”
“是那些外星人搞的鬼。” 靑珏的语气冷了下来，这次却带着淡淡的戾气，“盘古族离开神木虚空后，在地球住了几千年，有一次玄雀为了找一颗遗失的混沌珠，不得不开着飞船回去。”
“她刚进神木虚空，就觉得不对劲。”靑珏的声音里带着怒意，“原本熟悉的环境出现异常的能量波动，等她落到原来混沌之树的地方，差点以为走错了，那里出现了钟书阁，全是用外星金属造的，里面有许多陌生的外星人。”
“而混沌之树的残骸，就在钟书阁最顶层。” 他咬了咬牙，“那些外星人用命运磁场把树干拧成了轮子的形状，还在周围布了阵，让整个太阳系的星球和生灵，都成了皇极经世轮的‘养料’。你们知道什么是命运吗？就是被这轮子牵着走，连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都由不得自己。”
“大致知道一些。” 孟星宇回答，然后把苍行的事说了出来，包括苍行如何操控天动仪，如何对抗命运，还有那些关于 “逆天改命” 的轶事。站在旁边的易耀辉越听越惊讶，他这才知道，当年盘古族施展“绝地天通”竟是为了避开命运的监视。
靑珏听完，突然松了口气，眼神里多了些了然：“原来如此。你说的苍行，应该就是当年的盘古族人沙华；那个叫清瑶的，就是曼珠。”
“曼珠、沙华？”袁司空嘴里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突然恍然大悟，眼睛一下子亮了，“莫非他们和彼岸花有关？”
靑珏语气变得凝重：“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比如曼珠和沙华的真正身份，比如现在的神木虚空为什么见不到那些外星人。但这些是盘古族的绝密，还关系到对抗命运的计划，恕我不能说。”
他看着众人急切的眼神，又补充道：“在事情没明朗之前，我不想把你们扯进来。命运的力量虽然弱了，但它还能操控很多人的生死，我不能让无辜的人因为我们丧命。”
“不过有件事我可以肯定。” 靑珏的眼神亮了些，“命运的力量在两千多年前突然弱了大半。刚才你们说苍行用了天动仪，我现在才算明白，是他操控天动仪的结果。所以我们更得抓紧时机实施计划。”
说到这里，靑珏突然转头看向袁司空，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像是能看穿他的骨头。
“莫非有什么事和我有关？”袁司空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靑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扫过众人。袁司空的急切，孟星宇的沉稳，易耀辉的好奇，都被他看在眼里。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你们烟水阁一直想要开创的无忧净土其实也是我们对抗命运的关键一环。”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易耀辉张大嘴，半天没合上。
孟星宇的瞳孔猛地收缩，声音里满是怀疑：“青珏大人，您没开玩笑吧？无忧净土是青丘一族的设想，怎么会是盘古族对抗命运的关键？”
袁司空声音都抖了：“我们烟水阁想打造无忧净土，只是为了觅得一处安身之所。您现在说，这是对抗命运的关键？这怎么可能？”
靑珏看着众人震惊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觉得不可思议，但这是真的。沙华，也就是现在的苍行，应该也告诉过你们，现在的命运并非不可更改。”
他抬手按在建木上，在周围形成了一个透明的结界，结界上泛起细碎的光纹。
“多亏有这个结界，我才敢告诉你们这些。” 靑珏的声音压得更低，“虽然如今身处太阳系之外，但命运会有些游离的能量体会游荡到山海界，像监控器一样注视着这个星球，这也是为何要对建木设结界的原因。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说太多，免得再生波折。”
袁司空虽然满肚子疑问，但也知道靑珏有苦衷。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靑珏抱了抱拳：“前辈，我们明白您的难处。您不想说的事，我们绝不追问。”
靑珏看着袁司空，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里多了些赞许。他指尖的银辉又流动起来，这次勾勒出的，是山海界这棵建木的样子。
“我接下来要讲的，是这棵建木的由来。”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其实建木不止山海界有，当年盘古族人刚到地球的时候，泰贞就在盘古圣地种过一棵。你们只知道建木能汲取混沌之灵，但它真正的用处，是孕育盘古族人。”
“不过这棵建木，是泰贞模仿混沌之树造的，终究是个仿品，缺少了混沌之树能自动凝结元神的力量。”靑珏解释道，“所以从建木里生出来的盘古族人，是没有元神的。他们体格跟正常人一样，却不会动，不会说话，甚至不会呼吸，就像一尊尊活的雕像。”
“盘古族人试过很多办法，可都没用。”他的语气里带着无奈。
“后来呢？”易耀辉忍不住问道，他的好奇心又被勾起。
“后来女瑛找到了办法。”靑珏的眼神里多了些暖意，“那时候很多盘古族人教人类修行，人类里有个叫云曦的，虽然通过修炼延长了寿数，但肉身的寿命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云曦死了之后，他的魂魄却没去忘川，因为他修行的时候吸了太多灵晄，成了‘荒魂’。” 靑珏继续说道，“女瑛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她用自己的牵引魂灵之术，把云曦的荒魂引渡至一个没有元神的盘古族躯体里。”
“然后成功了？”袁司空追问，心脏都跟着提了起来。
“成功了。”靑珏的嘴角扬起一抹笑，“云曦的魂魄进去之后，那个原本一动不动的躯体，突然睁开了眼睛。他不仅有了意识，还获得了盘古族的血脉和体格，成了人类口中的‘云曦上神’。你们修仙传说里，那些‘人类修成仙再修成上神’的故事，其实都是这么来的。”
易耀辉在心里翻江倒海，他小时候听说过云曦上神的故事，说云曦是靠自己的毅力，从一个普通人类修成上神，现在才知道，哪里是毅力，是云曦的运气好，魂魄有幸被女瑛引进了盘古族的身体，才拥有了神的力量。那些所谓的 “飞升”，原来只是荒魂找到了合适的 “容器”。
“我明白了。这就是二代盘古族人的由来，想必我应该也是如此诞生的。”袁司空突然开口，眼神里满是了然。
袁司空看着青珏，说道：“我猜想，不管你在不在建木之中，这颗树都可以从宇宙汲取混沌之灵向整个山海界发散，根本不需要定期对它补充神血，而补充神血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孕育你的肉身，对不对？”
“没错。从山海界建立开始，女瑛、姜魁和泰贞就一直在计划给我重塑肉身。之所以要谎称需要定期为其补充神血才能让我有能力从宇宙中汲取混沌之灵，不过是因为得瞒着泰豪。”
青珏的声音里多了些无奈，“只是每次能吸收的精血有限，因为盘古族精血的能量过于强大，多了就会烧毁建木的根。根一断，山海界的灵气就没了，不仅我活不成，这里的灵兽也会死，所以每次补充完精血，都要等五百年，让建木把血里的力量消化掉，才能再来一次。”
孟星宇突然皱起眉：“您不是普通的荒魂，对不对？您和苍行一样，都是一代盘古族人？然后……”
他刚才就觉得不对劲，靑珏说话的语气，对盘古族历史的熟悉程度，还有他身上的能量反应，都不像是二代盘古族，更不像是普通的荒魂。尤其是他提到沙华的时候，语气里的熟稔，绝不是外人能有的。
靑珏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他转过头，看着天空飘着的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的对，我和沙华一样，都曾是一代盘古族人。”
他的手指突然攥紧。
“那时候泰豪是盘古族的族长，他定了很多律法。” 靑珏的声音里满是苦涩，“而我因为一些事情正好触犯了一条律法。”
他的语气冷了下来，“他说我违反律法，把我抓了起来，抽出了我的元神，改制成了魂魄。但我比沙华还惨，他还能去轮回，而我，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直接成了荒魂。”
“是姜魁救了您？”袁司空问道。
靑珏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些暖意：“姜魁借着为灵兽们开辟家园之便，请泰贞在此种下建木，并以需要建木之灵调度宇宙能量为由，请女瑛将我的魂魄注入，还按照女瑛教授的方法，每隔500年为建木注入一些血液能量，以便助我重塑肉身。但是真相却不能让泰豪知道。”
“可刚才您说，后来是莫音来给您输血？”孟星宇突然开口，他想起符彦之前说的话，“符彦说，原本是姜魁定期来山海界，后来换成了莫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靑珏的眼神暗了下去，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的确出了些变故，但对你们来说，那些事不重要。”他看着孟星宇，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你们有自己的事要做，要打造无忧净土，要返回地球，知道太多和你们无关的事，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我不想让你们因为这些事陷入危险。”
孟星宇看着他的眼神，知道他是真心为他们好，便点了点头：“好，我们不问。”
靑珏的眼神望向沉睡的元梧释和符彦，语气突然沉了下去：“原本莫音代替姜魁每隔500年来一次，直到一千五百年前，他来的时候，神色特别凝重，自称遇到了点麻烦，可能很久都不能来了。”
“他掏出两颗血晶。” 靑珏的声音里满是怀念，“把血晶交给元梧释，还教了符彦用血晶补能的法子，说这两颗血晶能撑一千年，还说一千五百年后他一定来，给我最后一次输血。”
“然后他就走了？再也没回来？”易耀辉问道，语气里满是惋惜。
靑珏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失落：“他走的时候，元梧释一直跟着他，他哄了好久才把这只猫留下。”他眼神突然望向袁司空：“只是令人意外的是，他本人虽然失约了，但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你却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
“等等！” 袁司空突然往前冲了一步，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拔高了八度，“您刚才说，莫音告诉你？！”
他指着建木，语气里满是震惊：“您那时候还没肉身，魂魄在树里，他和我不一样，他没有青丘的力量，无法和荒魂沟通，他是怎么跟您交流的？”
这个问题像一道炸开的惊雷，孟星宇和易耀辉也反应过来，都盯着靑珏，等着他的回答。
靑珏看着众人急切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