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又快又狠，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倒像是在传授什么独门秘籍。
周忠义被打得一个趔趄，捂着后脑勺直抽气，脸上却忍不住绽开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偷眼看向半空中那道悬浮的身影，再想想刚才那撕裂空间的蓝光，突然觉得谢长老这话糙理不糙——百十来步路确实不用瞬移，可这一手下去，满场宾客看钱程的眼神，都快跟看活神仙似的了。
“可……可这也太……”周忠义还想嘟囔两句，却被谢立强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太什么太？”谢立强重新转向台下，嘴角却偷偷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宗主这一手，比什么定魂珠、炼虚期突破都管用！你瞅瞅这群人的样子，往后谁还敢小瞧咱们天墟宗？”他端起桌上的锡酒壶，对着嘴猛灌了一口，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淌也不在意，“学着点吧你！这叫手段！”
周忠义摸着后脑勺，看着谢立强那副一本正经分析“装13”的模样，再听听台下还在回荡的“谢钱宗主”声，突然觉得这千灯宴上的热闹，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他拿起自己那杯还没动过的参泉玉液，凑到鼻尖闻了闻，忍不住咧嘴笑了——管他是气场还是手段，有这等灵茶喝，宗主爱怎么瞬移，就怎么瞬移吧。
玉杯里的灵茶还在腾起袅袅白汽，练武场中突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并非一人，而是二十多个身影同时僵在原地。有来自青城山的老道，有终南山的中年修士，还有几个穿着各异的宗门长老，刚才饮下灵茶的瞬间，他们体内灵力同时暴涨，竟齐齐冲破了化神期的壁垒。
“轰隆隆——”
晴朗的天空几乎在同一刻暗了下来，铅灰色的云层如同被巨手揉皱的棉絮，在二十多个修士头顶同时铺开。紫金色的电光在云隙间窜动，二十道劫云遥遥相对，竟在半空形成了一道环形的雷网，将整个练武场笼罩其中。
“二十道天劫！竟有二十人同时渡劫？”周上将按在佩刀上的手猛地抽搐了一下，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来。这等景象，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最先引动劫雷的是青城山那位白发老道。他刚将最后一口灵茶咽入腹中，头顶的劫云便“咔嚓”一声裂开，水桶粗的雷柱带着毁灭的气息直劈而下。老道急忙祭出拂尘，雪白的丝绦刚散开，就被雷柱边缘的电光灼成了焦黑的粉末。
“道长小心！”旁边几位修士惊呼着想要上前，却被无形的劫威弹开。
就在此时，宝座上的钱程指尖微动。一道微不可查的灵力如同游丝，悄无声息地缠上雷柱。那狂暴的劫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竟硬生生偏了半寸，擦着老道的肩头劈在地上，炸出个丈许深的焦黑大坑。
“借雷淬体，愣着做什么？”钱程的声音漫不经心地传来。
老道猛地回过神，看着肩头被雷气灼出的焦痕，非但不惧，反而眼中精光一闪。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双手结印，竟主动将半身探入那尚未散尽的雷纹之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其余十九处的劫雷也接连劈落。有的带着青色天火，有的裹着冰棱，还有的化作密密麻麻的雷针，二十道天劫同时爆发，整个练武场瞬间成了雷火交织的炼狱。
“我的天！是天火劫！”
“快看终南山那位！他的法宝要碎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却见钱程端坐宝座，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时而屈指轻弹，时而袖袍微拂，看似随意的动作，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化解危机——
拂向东南方的袖风卷起漫天红梅瓣，化作冰盾挡住了天火；弹向西北方的指劲劈开雷针，却留下三成落在修士身上，逼出他们体内的沉疴；甚至有两道劫雷撞在一起，眼看就要形成毁天灭地的雷暴，却被他随手丢出的一颗瓜子精准砸中，轰然炸成漫天无害的光点。
最惊人的是那位被雷针穿体的女修。她本是五毒教的长老，卡在元婴期三十年，此刻被雷针洞穿四肢，非但没倒下，反而在雷光中发出一声清啸。那些雷针竟在她体内化作精纯的灵力，逼出了常年修炼毒功积累的浊气。
“原来如此……”女修望着掌心流转的雷光，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对着钱程的方向深深一揖，转身迎着下一道劫雷，竟主动张开了双臂。
场中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明白了，钱程并非在替他们挡劫，而是在“调控”——留下足以淬炼修为的力道，抹去足以致命的杀招。二十道天劫，竟被他变成了二十座量身定做的试炼场。
当第三道诛心劫降临时，二十道金色的佛光同时亮起。有的修士陷入杀孽幻象，有的被名利迷眼，还有的困于大道迷茫。
“二十年前在长白山放走的那条蛇妖，如今已是祸乱一方的妖尊了吧？”
“你那所谓的大道，究竟是宗门的规矩，还是你自己的道？”
“连承认自己贪生怕死的勇气都没有，还修什么仙？”
钱程的声音不高，却总能精准地刺入每个人的执念。二十个陷入心魔的修士如同被当头棒喝，纷纷从幻象中惊醒。
“啊——”
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长啸，紧接着，二十道身影同时动了。有人挥剑斩向雷劫，有人结印吸收雷光，还有人盘膝而坐，竟在雷雨中闭目调息。二十道身影在漫天雷光中穿梭，非但不显狼狈，反而透着一股破而后立的洒脱。
“轰！”
最后一声巨响过后，二十道劫云同时散去。阳光重新洒满练武场，二十个修士站在各自的焦黑坑边，衣衫虽有破损，气息却比之前强盛了十倍不止。他们齐齐转身，对着宝座上的钱程躬身行礼，声音整齐得震落了灯笼上的雪粒：
“多谢钱宗主点化！”
钱程端起茶杯，看着场中这二十道挺拔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杯中灵茶的热气与空中尚未散尽的雷雾交织，在他眼前凝成一道朦胧的光晕。
周上将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二十个化神期……这灵茶……这手笔……”
旁边的谢立强早已收起了之前的紧绷，他望着那些气息沉稳的新晋化神修士，又看了看宝座上气定神闲的钱程，突然咧嘴一笑，用胳膊肘撞了撞周上将：“瞧见没？这才叫真正的千灯宴——二十盏‘神灯’，同时点亮了。”
周上将这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尚未饮尽的灵茶，突然觉得手心烫得惊人。这哪里是茶？分明是足以颠覆整个修行界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