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穿过虚拟影像，吹动了挂在屋檐下的红灯笼，灯火摇曳，映照出一张张若有所思的脸。
张宇的手指在全息面板上滑动，准备切换下一个画面。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如果百姓有了自己的路，还要皇帝做什么？”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湖面，在观众席中激起层层涟漪。李毅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目光投向那片灯火通明的集市，仿佛也在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
画面缓缓收拢，化作一卷泛黄的古籍，书页翻动间，墨香四溢。镜头拉近，一行遒劲有力的楷书写着：《本草纲目》。
“接下来的内容，”李毅声音平稳，“是关于一位不穿龙袍、不握权柄，却用笔与脚丈量世界的医者。”
他顿了顿，继续道：“他不是帝王，也不是将军，却以一部书改变了千万人的命运。他的名字，叫——李时珍。”
观众席上的老祖宗们原本还沉浸在江南经济的讨论中，听到这番话，纷纷竖起耳朵。
“医书？”赵高皱眉，“你们这些后人总爱把治病救人说得神乎其神，可真正能救人的，从来都是权力。”
“权力或许能决定生死，但只有医学，能让死里逃生。”李毅淡淡一笑，示意张宇启动投影。
光影流转，画面中浮现出一片山林。雾气缭绕之间，一个身披粗布长衫的中年男子背着竹篓，正攀援在陡峭的山崖边，小心翼翼地采摘一种开着淡紫花的植物。
“这是李时珍三十岁那年，在湖北武当山采药的情景。”李毅介绍道，“他出身医药世家，自幼随父行医。但他不满于只靠前人经验看病，决心亲自走遍天下，采集药材，考证药性。”
“这也太疯了吧。”张宇忍不住插话，“那时候交通不便，山路险峻，连饭都吃不上，他还满山跑？”
“正是这种疯，才成就了这部书。”李毅点头，“他用了二十七年，走遍大半个华夏，三易其稿，最终完成了一百九十万字的《本草纲目》。”
汉武帝刘彻听得入神，忽然开口：“朕也曾在宫中设过太医院，命人整理药方。但从未听闻有如此详尽之书。”
“陛下所见，多为宫廷秘藏，而李时珍所记，是民间所用、百姓所依。”李毅说着，张宇已调出一幅立体图谱，投影出《本草纲目》的目录结构。
“这本书共分十六部，五十二卷，收录药物一千八百九十二种，附方一万一千多个。”李毅指着投影中的分类图示，“它不仅记录了每味药的形态、产地、功效，还纠正了许多前人误传的药性。”
“比如这个‘白芷’。”他点开一个条目，全息影像中浮现出一株根茎洁白、气味清香的植物，“有人误以为它只能治头痛，实则它还能活血止痛、祛风除湿。”
“听起来像是个无所不知的老郎中。”张宇调侃道。
“他比老郎中更厉害的是，他用科学的方法来分类药物。”李毅语气坚定，“书中采用了‘析族区类，振纲分目’的方式，按自然属性分类，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按药效或用途归类。这种方法，甚至比西方现代植物学分类早了近百年。”
“真的假的？”宋朝一位文官惊讶道，“我朝也有不少医书，但从未听说有这般精细。”
“你若不信，不妨看看这个。”张宇笑着调出一页插图，画中详细描绘了一种名为“何首乌”的植物，旁边标注着它的生长环境、炮制方法和主治症状。
“这……这简直比我们太医院的典籍还要清楚！”那位文官惊叹。
“这就是李时珍的伟大之处。”李毅环视全场，“他不只是编了一本书，而是建立了一套系统的医学认知体系。他让医学从经验走向科学，从神秘走向理性。”
赵高冷哼一声：“可他终究是个大夫，既不能带兵打仗，也不能定国安邦。”
“那你说说，谁不需要大夫？”李毅反问，“你生病的时候，不会去找皇帝吧？”
赵高的脸色微微一变，没再说话。
画面再次切换，这次是一间简陋的书房。案头堆满了草药标本和手稿，李时珍正在灯下奋笔疾书，神情专注。
“这部书成书于万历六年，也就是公元1578年。”李毅继续讲解，“但它真正的价值，在几百年后的今天才被完全认可。”
“比如这味‘麻黄’。”他指着一个条目，“现代医学发现其中含有麻黄碱，可用于治疗哮喘和感冒。而在李时珍的时代，他已经指出它能‘发汗解表，宣肺平喘’。”
“还有这味‘人参’。”他轻点一下，投影中出现了一幅人参的立体图像，“现代研究证实它具有增强免疫力、抗疲劳、抗氧化等多重功效。而李时珍早在几百年前，就总结出了它的补气养身之功。”
“真是奇人！”刘彻感叹，“朕愿赐他一座府邸，请他入宫讲学。”
“可惜他生不逢时。”李毅摇头，“当时朝廷并不重视医术，这部书出版过程也十分艰难。直到他去世三年后，《本草纲目》才得以刊印流传。”
“那后来呢？”有观众追问。
“后来？”李毅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它成了东方医学的百科全书，被誉为‘东方药物巨典’。不仅在华夏广为流传，还被翻译成日、法、英、德等多种语言，影响遍及世界。”
画面一转，出现了几个现代中医实验室的画面，研究人员正在分析中药材的有效成分。
“如今，中医药已经走向全球，而这本《本草纲目》，正是这一切的起点。”李毅语气温和却充满敬意，“它不仅仅是一部医书，更是一种精神，一种对真理不懈追求的精神。”
观众席陷入短暂的沉默。
良久，那位曾质疑医书价值的唐朝医师低声说道：“原来，医者也可流芳千古。”
“是啊。”李毅望向画面中那个背负竹篓、跋涉山野的身影，“他没有战功赫赫，也没有权倾一时，但他用一生的时间，写下了人类对抗疾病最坚实的一步。”
突然，赵高站起身来，盯着画面中的李时珍，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李毅看向他。
赵高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如果……如果他也有一支军队，会不会改变什么？”
李毅笑了笑，还没回答，张宇突然惊呼一声：“等等！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个药材的图谱，和现代某种抗癌药物很像！”
他快速翻找，手指在全息界面上滑动，终于停在一页图示上。
“就是这个——‘蛇莓’。”张宇指着画面，“根据记载，它有清热解毒、散结消肿的功效。而现代研究表明，它确实含有某些抗癌活性成分。”
“所以……”李毅眼神微闪，“也许这位老先生，早已窥见了未来的某些答案。”
画面缓缓放大，聚焦在那一页图谱上，蛇莓的叶子清晰可见，边缘锯齿如刀刻一般分明。
就在这时，赵高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而缓慢：
“如果……他活着的时候，有人愿意听听他的建议，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枉死的人？”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仿佛第一次对一个“普通人”，露出了敬意。
张宇刚要接话，屏幕突然一闪，一条弹幕跳了出来：
【来自未来2024年的观众：刚才那段关于蛇莓的内容，我们实验室正在做临床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