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6年6月9号下午三点多，在北美新乡的城市酒店顶层502套房里。蓝杉带着鹰歌、熊影、清泉，打算开始教她们英语。
可这哪是简单的学英语啊，这是一场生活方式、信仰、文化和语言的大碰撞。
你瞧，这时候曼哈顿南端的街上，木质建筑和砖石结构的商行挨挨挤挤的，马车轱辘碾过碎石路的声音，跟路边报童的吆喝声混在一起，就像殖民时代的交响曲。资本主义都开始迈它的历史步子了，还带来了新的文字和语言。而印第安人还只会在石头上画壁画，身上记一些印记来记事。
在百老汇和珍珠街交界的拐角处，有一座红砖砌的六层建筑，叫“城市酒店”（city hotel），稳稳地立在那儿。这建筑是苏格兰建筑师约翰·麦克劳林设计的，当时可是新乡最豪华的住处。里面装饰有新古典主义风格的罗马柱，还有殖民地风格的胡桃木镶板，壁炉上方的镀金镜框映着水晶吊灯的微光。这全是近现代工业社会的成果，在印第安人的世界里可没有这些东西。
这时候在顶层的502套房里，三个北美原住民少女的穿着，跟新乡本地少女比起来，远看没啥区别。
经过大量的经验灌注，她们的身体变化可大了，皮肤变得跟婴儿一样白嫩。这会儿她们在房间里放下了长发，个个都过了腰，最长的都垂到小腿了。三人互相帮忙扎好了大长辫。这种辫式白人可少见，她们想混进白人堆里太难了，就跟鹤立鸡群似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她们那自信又从容的劲儿，白人里也少见。
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白人根本找不到。
这时候，她们正围坐在桃花心木圆桌前。这种木头她们见过，但没用过桌子。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她们深黑色的发辫上投下斑斓的光影。一开始她们还以为是神迹呢，还得让蓝杉给解释解释。空气里飘着松木燃烧的香气，这是为了驱散白人建筑特有的霉味。嗯，烧木头的味道还是熟悉的，她们终于安稳点了。
鹰歌、熊影是黑脚族女孩，虽然穿着常见的白人连衣丝绸长裙，但浑身上下都透着印第安人的气息。脖子上挂着野牛骨雕刻的鹰羽项链，连身丝绸长裙下面藏着随身带的骨制匕首；手腕系着串珠手链，腰间的鹿皮袋里装着干枯的鼠尾草；还有那腰带，根本不是现实里能见到的东西。
只要仔细看，就能在不经意间看出她们的印第安人身份。这明显被套房服务员看出来啦，不过给的废纸太多，印第安女人被带到酒店里，也没人在意。
清泉是肖肖尼人女孩，脸上还有点几乎看不见的面纹，光着脚踩在波斯羊毛地毯上。这更一看就是本地土着姑娘。
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白白净净的光头青年蓝杉，充当她们和老师之间的沟通桥梁，顺便也跟着学英语基础。
对于学一门交流用的口头语言，她们可能不怕，但要读和写，三人可从来没经历过，要不是蓝杉要求，她们估计直接就跑了。
她们的老师是被蓝杉从西点要塞捡回来的，以前是高德教从业人员，还是个语言天才，叫普林尼·凯瑞。这个以前倒霉又幸运的威尼斯人，从欧洲被哄骗到新大陆，又被打发到西点要塞。
然后啊，可以预见他就要开始幸运的人生了，至少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说不定还能找到男巫装备，重新当上神棍。
跟蓝杉沟通后，这时候他正拿着一套装识字卡片，卡片用山羊皮包着，边缘烫金印着拉丁字母和对应的手绘图案——鹰、熊、河流、星辰，这些符号在印第安语言里还没有对应的文字。
普林尼展开第一张卡片，上面画着展翅的秃鹰，下面写着“Eagle”（鹰）。
开始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拼读“E - a - g - l - e，Eagle”，蓝杉看了一眼就记住了，随手就能写出来。果然，他这接近350的能量属性，学啥都快。
可看看学渣鹰歌，她虽然算是学得好的，瞳孔还是骤然收缩了。在她们的信仰里，鹰是连接天地的信使，但部落从来没用声音指代这种神圣的生物，提到都是用一连串的敬语。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手指无意识地摸上胸前的骨饰，直到蓝杉用黑脚语小声解释：“白人说这是‘鹰’，天空的猎手。”
她才用带着犹疑的喉音模仿：“艾 - 格？”，然后怎么也记不住这5个字母，照着抄好多遍，也就只能神似，形状根本不对，换个人根本认不出来，估计她自己过一会儿也认不出。
再看看真正的学渣熊影，她的困惑更明显。
当卡片出现“River”（河流）这个词时，她指着窗外弯弯曲曲的哈德逊河，用黑脚人语急急忙忙地说：“那不是‘河流’，是‘大蛇’！它吞鹿群，淹营地！”
她还开始反对了，蓝杉开始教育她：“你是在学习啊，大姐，脑子放空点，让我进来。不对，让知识进来。”
然后，她就怎么也发不出这个音，5个字母一个都写不对，那个i永远没有上面的点。还有R和r同一个字母有两种写法，她特别不满意。
她的老师，面对圣女冕下的行为，不敢吭声。蓝杉只好把她拖进房间镇压，差点都忘了学英语这事儿，真是的。
清泉默默捡起炭笔，在纸上画波浪和旋涡，结果被普林尼摇头否定。
蓝杉把熊影放出来后，看到这情况，突然抓起桌上的银质茶壶倒水，水流冲击地板的声音让他灵机一动：“水流！水流就是‘river’！”
三位美女面面相觑，最后爆发出混杂着两种部落语言的笑声。
当普林尼指着卡片上的“water”时，蓝杉想了想，用黑脚人语说：“这是流动的灵魂，来自天空之泪。”同时用手指蘸水在桌面画出蜿蜒的曲线。
清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就像我们给独木舟引航时说的‘河流之歌’！”她模仿水流声发出“咕噜 - 咕噜”的拟声词，其他女孩都发出会意的轻笑。
这种创造性的翻译慢慢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模式：普林尼教每个英语单词，蓝杉都会先解释它的文化内涵，再联系印第安语里的隐喻表达。
学到“friend”时，他引导少女们理解：“这不是交换礼物的‘兄弟’，而是愿意分享火种、在寒冬给你挡风的人。”
学渣又上线了，熊影拿着“river”和“water”，用黑脚人语问蓝杉，这不都是水吗？啊，蓝杉都想死了。
最麻烦的是抽象概念。
当普林尼展示“School”（学校）这个词时，清泉突然站起来，用阿尔冈昆语大声背诵部落的口述史诗，讲萨满怎么传授草药知识。鹰歌明白她的意思，拿起旁边的笔记本，用炭笔描画围坐火堆的人群；熊影则把鹿皮袋里的鼠尾草撒向空中，象征智慧的传递。蓝杉看到后，用燧石敲击壁炉边缘，发出类似教堂钟声的节奏：“学习！像这样——学习！”三人终于点头接受了这个充满金属碰撞声的新词。
套房里的陈设成了文化碰撞的好载体。普林尼找房间里的一切东西当教具。
镶嵌贝壳的地球仪上，美洲大陆被标注为“新世界”，可黑脚族少女们觉得那是她们狩猎的草原，怎么可能是“新世界”，不同意。老师说，圣女冕下说啥都对，比老董王还厉害。
镀金笔尖的鹅毛笔被熊影悄悄用来雕刻野牛角，笔尖折断时，她露出孩子般的狡黠笑容；最戏剧性的是那台黄铜望远镜，当普林尼想演示观测星辰时，熊影却把它对准窗外，大喊：“月亮上的猎人！和我们的传说一样！”清泉则用芦苇杆在镜片上刻下波浪纹路，解释阿尔冈昆人怎么通过倒影判断水位。学习就玩起来了，蓝杉有点无语，不过在印第安人的生活里，不就是玩着玩着就学会了，然后长大了就记住了嘛。
壁炉是最有象征意义的地方。每次教学陷入僵局，蓝杉就添柴拨火，跳动的火光在女孩们的脸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一次争论“家庭”（Family）的翻译时，熊影突然把骨刀插在地上，刀柄指向壁炉：“我们的家在这儿——火永远不灭，祖先的灵魂住在火焰里。”
姑娘你高兴就好，你的祖先住在任何你需要的地方都行，你是圣女啦，以后可要注意了。
普林尼若有所思地记录下这个比喻，以后的卡片上要出现了火焰和房屋的复合图案。
教学过程中，各种思想、语言、文化不断碰撞。当普林尼用羽毛笔写“peace”（和平）这个词时，清泉突然夺过羽毛，在纸上画出断裂的弓箭和交织的手掌，这是肖肖尼人缔结和约的仪式图案。鹰歌看到后，用燧石在桌面刻下黑脚族的和平烟斗图腾，三种符号在羊皮纸上形成了奇妙的对话。
可三位怎么也看不出这5个字母代表和平，发音也不对，啥玩意啊？
蓝杉把普林尼拉过来，一顿说，别教这些抽象的词了，要能摸得着看得见的。
最冲突的一幕发生在学“Land”（土地）的时候。普林尼指着地图上的新乡湾说：“这片土地现在归白人宣布是他们的了。”熊影猛地撕碎地图，把碎片扔向空中：“土地属于郊狼、渡鸦和祖先的骨头！”清泉默默捡起最大的一块碎片，用炭笔在背面画出迁徙路线。紧接着，三个女孩用两种语言合唱起土地赞歌，歌声穿透厚重的橡木门板，惊动了外面守着的希拉力。
她来敲门，蓝杉开门跟她说没事，就是里面开心呢。
这个瞬间被普林尼用素描本记录下来。新的识字卡片上会出现融合多种文化的符号：鹰羽缠着燧石，河流倒映着星芒，所有词汇下面都标注着部落语言的发音注释。
当蓝杉用英语说“Friend”（朋友）时，三个女孩第一次一起说：“朋友。”不容易啊，成功记住一个单词，三位转型成功，正版学渣认证到位。
教学到短语的时候，印第安少女清泉展现出惊人的语言天赋。鹰歌发现英语介词系统和她们以方位词为核心的表达方式相通，很快就掌握了“on the river”（河上）、“under the tree”（树下）等短语；熊影对数字敏感，马上就理解了“twenty”（二十）到“one hundred”（一百）的计数体系；清泉则痴迷于书写系统，用炭笔在桦树皮上反复描摹字母，甚至尝试用象形符号改良英语拼写——她把“sun”写成中间带点的圆圈，代表太阳的光芒。
夕阳透过菱形窗棂在地板上投下光斑。当普林尼讲解“memory”（记忆）这个词时，鹰歌突然站起来走向壁炉，把三片枫叶按特定顺序排列：“这是我们记录长老讲话的方式——每片叶子代表一个季节。”她指着叶片上的刻痕解释：“春天代表新生（spring），夏天是成长（summer），秋天是收获（harvest），冬天是沉思（winter）。”
夕阳快下山的时候，三人围坐在窗边，暮光把她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镶金墙纸上，天边还有星星在闪烁。
鹰歌突然用英语说：“星星——我们叫它们‘夜的眼睛’。”
熊影接着说：“但你的‘星星’会说话吗？”
在1806年那个充满松香和煤烟的夏日下午，三个女孩的学习过程只是搭起了语言和文字世界的一点点桥梁，更是一个关于文明碰撞的永恒寓言——当鹰的视野、熊的力量和泉水的柔韧相遇，这几个女文盲平均只记住了五个单词、三个短语，26个字母可能记全了，但没办法写全。
蓝杉决定要想办法让她们增加能量属性，先别管理解，死记硬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