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开拔的号角声,像浸了晨露的铜钟,沉缓地漫过宫墙,在泛着鱼肚白的天空下荡开。玄色的“谢”字旗在风里猎猎翻卷,如同一片移动的墨云,朝着北境的方向远去——谢无妄就在那支队伍里,背影该是如寒松般挺拔,迎着边境的硝烟与未知。
苏晚夜站在长乐宫的高阁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栏杆的雕花。京城的枷锁似是松了一分,可更深的寒意却顺着脊梁往上爬:最强的镇守者走了,那些藏在暗处的毒蛇猛兽,该要肆无忌惮地探出头了。
而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还在反复敲着警钟——十二个时辰,必须确认九龙噬月玉佩在漕运码头区的具体位置。失败的惩罚太狠,“五感钝化”意味着半聋半瞎,在这杀机四伏的京城里,和待宰的羔羊没两样。
她转身下阁,脚步没半分停顿:“传我命令,所有能动用的暗线,全撒去漕运码头区——重点查近期新租的隐蔽仓库,还有跟北地商号有往来的货栈。另外,加派人手盯着叶府,看他们会不会往码头动。”
顿了顿,她又补充:“‘鬼手刘’暂时关在暗牢,派人看紧,他的话还没验证,不能出岔子。”
扶云领命而去,殿内只剩苏晚夜一人。她铺开宣纸,磨好淡墨,指尖悬在笔杆上——谢无妄离京前,她必须把北狄勾结京城势力、还有玉佩的关键信息传过去。明着写太危险,万一信件被截,只会打草惊蛇。
她想起之前用的淡墨技巧,取来一本泛黄的《金刚经》,在扉页空白处,用极浅的墨色写下一行批注:“《西域志》载,北狄崇狼神,圣物‘霜狼瞳’似玉非玉,月夜生幽光,疑与前朝‘九龙噬月’同源。藏污纳垢处,需防暗流噬舟。”
“藏污纳垢处”是暗指漕运码头,“暗流噬舟”则是提醒他提防内鬼。谢无妄心思缜密,定能读懂这隐晦的警示。她把佛经仔细包好,交给扶云时语气郑重:“混入送往前线的军资里,务必亲手交到王爷手上,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等这一切安排妥当,窗外的日头已爬至中天。漕运码头那边的排查还没传来消息——那里仓库连片,脚夫、商旅、混混挤在一起,龙蛇混杂得很,想找出藏玉佩的地方,本就需要时间。苏晚夜强迫自己靠在软榻上歇了片刻,指尖却始终没放松,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傍晚时分,殿外传来内侍的通报:“长公主殿下,陛下在乾元殿召见,宣您即刻入宫。”
乾元殿内的气氛沉得像块铅。皇帝坐在龙椅上,指尖揉着眉心,脸色透着疲惫;底下站着的几位内阁大臣,也都垂着眼,神色凝重。见苏晚夜进来,皇帝才开口,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沉重:“皇妹,北境刚传回军报,谢王弟已率前锋到了边境,可北狄这次来势太凶,关外好几个部落都倒向了他们。军粮消耗得快,户部筹措还得些时日……朕想从内帑先拨一批,由你代为监理,协调第一批粮草先运去北境。”
监理粮草?
苏晚夜心头猛地一怔。这差事握着军资命脉,以往都是交给朝中重臣,怎么会落到她这个“恶名在外”的长公主头上?是皇帝真的无人可用,还是……有人在背后推手,想借这差事把她调离京城?甚至,在粮草上动手脚,给她安个“延误军饷”的罪名?
她鼻尖瞬间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可目光扫过殿内大臣紧绷的脸,再想到北境的战事——那是关乎国本的大事,她没有拒绝的余地。“皇兄信任,晚夜定不辱命。”她垂着眼,双手接过明黄的圣旨,指尖触到圣旨的绫缎,只觉得一片冰凉。
只是这差事一接,寻找玉佩的任务就更难了。她需要分身乏术了。
离开乾元殿时,夕阳正往宫墙后沉,把影子拉得老长。苏晚夜边走边调整部署:码头的排查不能停,但得更隐蔽,让暗卫乔装成脚夫、货商悄悄查;监理粮草的事,她必须亲自盯着,这不仅是责任,或许还是个机会——漕运码头本就是粮草装运的起点,说不定能撞见些不该见的人。
【任务剩余时间:10小时】
系统的倒计时像跗骨之蛆,在脑海里闪着猩红的光。她刚回到长乐宫,还没来得及召见户部和内务府的官员,扶云就急匆匆闯了进来,脸色带着急色:“殿下,监视叶府的人传回消息——叶尚书半个时辰前秘密出府了,去的是城东的清风观!”
清风观?
苏晚夜的脚步顿住。那是个偏僻的小道观,香火冷清,只听说观主懂些卜筮星历的门道,平日里没什么人去。叶尚书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去衙门处理公务,不琢磨怎么救被软禁的女儿,反而去一个冷门道观?
她突然想起“鬼手刘”说的——玉佩“月夜生辉”“龙睛泛蓝”,还有那是前朝国师遗留的宝物,说不定藏着秘术。而清风观的观主精通“卜筮星历”,这两者会不会有关联?
难道……那清风观,和寻找玉佩、甚至激活玉佩的秘术有关?
苏晚夜的眸光瞬间沉了下去——看来,漕运码头之外,又多了一处需要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