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把集装箱房收起来,曲靖和江秀秀便开始了搜寻。
依据那份模糊的地图和零星资料,避难所的入口应该就在水库大坝后方的一片山坳里,与某个废弃的护林站相邻。
曲靖携带着工具和武器、背着一个装应急物品的背包,江秀秀背着孩子,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积雪中艰难前行。
山坳里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踩碎雪壳的“咯吱”声和粗重的喘息。
找到了那个护林站的遗址,几间几乎被积雪压塌的木屋,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野兽的足迹。
以护林站为中心,两人呈扇形向外搜索,不放过任何一块看起来异常的岩石、任何一个可能被藤蔓或积雪掩盖的洞口。
曲靖用钢钎不断敲击着岩壁,倾听是否有空洞的回声,江秀秀则仔细辨认着地面,寻找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清晨到正午,阳光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希望随着体力的消耗和搜索范围的扩大,一点点变得渺茫。
“是这里吗?”江秀秀指着一处看起来像是人工垒砌的石堆,声音带着期盼。
曲靖上前仔细检查,用力推开几块石头,后面是坚实的冻土和山岩。“不是,只是塌方落石。”
又一次失望。
他们几乎将整个山坳梳理了一遍,甚至冒险攀爬了几处陡峭的坡地,检查了几个看似有可能的裂缝,
但一无所获,地图上标记的区域已经远远超出,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疲惫和寒意逐渐侵蚀着身体,更沉重的是心理上的打击。
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开始不安地啼哭起来。
日落时分,两人拖着几乎冻僵的身体,回到了隐藏车辆的树林边。
江秀秀靠着冰冷的树干,望着眼前这片吞噬了他们一天希望和体力的茫茫雪山,眼圈微微发红。
“没有……哪里都找不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难以掩饰的失落。
那个关于家的短暂希冀,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消融殆尽。
曲靖沉默地站在她身边,脸上覆盖着一层寒霜,眼神却比这天气更加冰冷锐利。
他望着暮色中如同巨兽般沉默的群山,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地图可能是错的,资料可能过时,或者……那个避难所根本就没建成,或者在我们到来之前就已经被摧毁、被占据了。”
他转过头,看着妻子和哭累后在她怀中抽噎的孩子,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我们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一个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地方。”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找不到,就算了。”
江秀秀抬起头,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曲靖的目光重新投向广袤而危险的荒野,眼神中没有迷茫,只有一种认清了现实后的冷酷和决断。
“这世道,本来就没有什么现成的安乐窝。就算找到了,里面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
“我们有车,有物资,有能力。”他提了越野车,又轻轻碰了碰江秀秀,意指她的空间,“哪里都能活。”
“这里不行,我们就继续往前走。往南,往更暖和、资源可能更丰富的地方走。总能找到一个能让我们落脚的地方。”
“如果实在找不到……”曲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
“我们就在这荒野里,自己造一个家出来!”
他的话语像锤子一样敲在江秀秀的心上,打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和依赖,却也奇异地注入了一股力量。
是啊,他们能从那个绝望的基地里杀出来,能一次次在危险中保住秘密,凭什么不能在这荒野里活下去?
找不到预想中的庇护所,固然失望,但路并未断绝。
他们拥有的,远比一个固定的居所更重要,是彼此,还有两个人的空间,是这辆坚固的越野车,以及一次次险死还生磨砺出的生存意志。
江秀秀抹去眼角的湿意,将孩子往怀里紧了紧,再抬起头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和坚韧。
“嗯。”她重重点头,“听你的。”
夜色彻底笼罩了山林和水库,气温急剧下降。
两人迅速回到车上,发动引擎取暖。
计划必须调整了。
这个深山水库,可以作为一个临时的休整点和水源补充站,但绝非久留之地。
明天,他们将再次启程,向着南方,向着未知,继续前行。
没有现成的桃源,他们就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在这片废土之上,开辟属于自己的生存之路。
在深山水库旁休整了一夜后,第二天清晨,曲靖和江秀秀便开始执行新的计划。
既然决定继续南下,充足的淡水储备至关重要。
他们选择的位置是水库上游一个相对隐蔽的河湾处,这里水流平缓,冰层较薄,而且岸边有巨大的岩石遮挡,不易被远处察觉。
曲靖用工兵铲和钢钎,小心地破开河湾边缘厚实的冰层,露出了下方清澈冰冷的库水。
他没有使用任何电动水泵,那噪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太过显眼,取而代之的,是从空间里取出的一个手动活塞式抽水机,虽然效率稍低,但胜在绝对安静。
江秀秀则负责警戒,她抱着孩子,蹲伏在岩石后面,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对岸和来时的方向,耳朵捕捉着风中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咯吱……咯吱……”活塞抽水机发出有节奏的轻响,清澈的水流通过软管,注入并排放在岸边的几个巨大的白色塑料蓄水罐中。
每个水罐的容量是一吨,他们准备了五个。
这是一个缓慢而需要耐心的过程。
冰冷的空气冻得人手指发僵,反复压动抽水泵更是对体力的考验,但两人轮流操作,默契配合,进度虽然不快,却稳定地向前推进。
中午时分,他们简单吃了些干粮,没有生火,继续工作。
直到夕阳再次西斜,五个一吨装的蓄水罐终于全部装满。
曲靖仔细检查了每个水罐的密封盖,确保万无一失。
然后,他示意江秀秀将这五吨宝贵的淡水,连同抽水设备一起,收进了那六十立方米的空间之中。
空间的一角,顿时被这些巨大的水罐占据,但无论是曲靖还是江秀秀,都觉得无比踏实。
有了这五吨水,他们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无需为饮水发愁,这大大提升了他们在未知环境中生存的底气和灵活性。
做完这一切,两人迅速清理了现场,抹去他们活动的一切痕迹,包括抽水时在冰面上留下的孔洞和岸边的脚印。
回到隐藏车辆的树林,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有了这些水,我们至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用为喝水担心了。”江秀秀感受着空间里那沉甸甸的储备,语气中带着一丝安心。
曲靖点了点头,一边发动汽车预热,一边看着后视镜中那片在暮色下恢复宁静的水库。
“嗯,下一段路,我们可以走得更从容一些。目标是南方三百公里外,地图上标记的一个战前小型农业试验站。那里地势平坦,靠近河流,如果运气好,或许能找到一些残留的物资,或者至少是一个适合建立临时据点的地方。”
黑色的越野车再次发出低吼,碾过林间的积雪,缓缓驶上南下的小路。
这一次离开,他们带走的不仅仅是车辆和物资,还有整整五吨维系生命的净水,以及一份更加坚定的、不依赖任何侥幸、全靠自身力量在废土求存的决心。
前路依旧迷茫,但他们的移动堡垒,因为增添了这关键的水资源,变得更加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