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所有文武百官,包括太子朱宏宇,都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脑中一片空白。
他们听到了什么?
让一个公主,坐皇位?
这简直是颠覆纲常,闻所未闻的疯言疯语!
“你……你疯了!”
朱宏宇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林渊,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一个女人,也妄想染指皇位!你这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朱婉莹也是身体一僵,她猛地看向林渊,眼中满是震惊。
她想过争权,想过报复,想过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但她从未想过,林渊会如此直接,直接到明目张胆的向父皇要皇位。
林渊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朱宏远,等待他的答案。
朱宏远死死地盯着林渊,又看了看自己那个同样震惊的女儿,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电光。
他瞬间明白了林渊的意图。
他不是真的要让朱婉莹当皇帝。
他是要用这种最极端的方式,为朱婉莹扫清所有的障碍,拔高她的地位,让她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他要的,是一个无人敢惹,无人能动的朱婉莹。
想通了这一点,朱宏远心中的怒火,竟诡异地平息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忌惮与算计。
“林爱卿,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朱宏远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婉莹是女儿身,继承大统,于理不合,也非她所愿。”
他话锋一转,看向朱婉莹,眼神变得复杂而深邃。
“不过,朕的这个女儿,受了太多委屈。如今她平安归来,朕心中有愧。朕决定,册封九公主朱婉莹为‘镇国长公主’,地位等同亲王,赐金牌三面,可见官大一级,可见君不跪。”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整个金銮殿。
“另,江南之地,尽数划为长公主封地,军政要务,皆由其自行决断,无需上报!”
这番话,比刚才林渊的话,带来的冲击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子朱宏宇的脸,瞬间血色尽褪。
江南,那可是大明最富庶的地方!父皇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送给了朱婉莹?
这哪里是封赏,这分明是让她在江南裂土封王!
“父皇!不可!”朱宏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声道,“江南乃国之钱袋,怎可轻授于人!还请父皇三思啊!”
“朕意已决。”朱宏远看都未看他一眼,目光始终落在林渊身上,“林爱卿,朕的这个决定,你可还满意?”
他在用这种方式,向林渊展示自己的诚意,或者说,是妥协。
林渊笑了笑,他转头看向朱婉莹。
“你的意思呢?”
朱婉莹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她看着龙椅前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父亲,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这不是父爱,这是交易。
是用江南之地,换取林渊的安分,换取盛京的安稳。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朱宏远微微躬身。
“女儿,谢父皇隆恩。”
她没有拒绝。
因为她知道,这是她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
“好,好,好!”朱宏远连说三个好字,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不快都烟消云散。
他转身,重新走上龙椅,居高临下地看着殿下众人。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退朝。”
说完,他便起身,在太监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向后殿走去,只是那背影,显得有几分仓促。
随着皇帝的离开,大殿内压抑的气氛才稍稍松动。
百官们看着场中那几个身影,眼神复杂,却无人敢再多言。
林渊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陈玄礼,又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太子朱宏宇,转身对朱婉莹说道。
“走吧,回你的镇国长公主府。”
朱婉莹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辉煌而冰冷的大殿,转身,与林渊并肩向外走去。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时,太子朱宏宇才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屁股瘫坐在地,眼神空洞。
他知道,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金銮殿的汉白玉台阶上,阳光刺眼。
朱婉莹和林渊并肩走下,身后是文武百官敬畏而复杂的目光。
刚刚经历了一场足以颠覆朝堂的风暴,朱婉莹的内心却异常平静。
她看着林渊的侧脸,这个比她小了几岁的少年,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最直接的方式,为她劈开一条路。
只是这条路,通往的方向,连她自己都未曾想过。
“镇国长公主……”朱婉莹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他倒是真舍得。”
林渊脚步未停,淡淡道:“一个虚名,换一座江南,再加一个不受他掌控的强者安分守己。这笔买卖,他赚了。”
朱婉莹默然。
她明白,朱宏远是在用一座江南,将她和林渊牢牢地钉在盛京之外。只要她接受了这个封号和封地,她就成了一方诸侯。
从此,盛京的权力核心,与她再无瓜葛。
这看似是恩赏,实则是另一种形式的流放。
两人走到广场上,孙家备好的马车已经等候在那里。王铁山等人看到他们安然无恙地出来,齐齐松了口气。
“回府。”朱婉莹登上马车,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车队缓缓启动,驶离了这座权力的中心。
车队回到孙府,府门前却多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名内务府的总管太监,正满脸堆笑地等候着。
看到朱婉莹下车,那太监立刻迎了上来,躬身行礼,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奴婢参见镇国长公主殿下。陛下有旨,已将城东的定安王府赐予长公主,作为您的府邸。一应仆从用度,皆按亲王规制备好,请殿下即刻移驾。”
“定安王府?”朱婉莹眉梢微挑。
那曾是她一位皇叔的府邸,那位皇叔因谋逆被赐死后,府邸便一直空着,成了京中有名的凶宅。
将一座凶宅赐给她,这位父皇,还真是时刻不忘恶心她一下。
“有劳公公了。”朱婉莹神情不变,“我们这就过去。”
新的镇国长公主府,气派恢弘,却也透着一股久无人居的冷清。
朱婉莹命王铁山和李三负责府内外的防务,又让孙德胜派来的管家开始重新打理府邸,一切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
她自己则带着林渊,直接走向了府邸最深处的一座小楼。
这里是整座王府灵气最充裕的地方。
“你在金銮殿上,是认真的吗?”一进入小楼,隔绝了外界的窥探,朱婉莹终于忍不住问道。
“哪一句?”林渊反问。
“皇位。”
林渊走到窗边,看着院中凋敝的景象,平静地开口:“当然,难道你不愿意。”
朱婉莹心中一震。
“可父皇会答应吗!毕竟女子当皇帝,在大明从未有过。”
“他答不答应都由不得他。”林渊转过身认真的看向朱婉盈,“既然你想要权力,那就拿最大的那一个。”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入夜。
东宫,承华殿。
太子朱宏宇状若疯魔,殿内能砸的东西,已经被他砸了个遍。
“镇国长公主!裂土封王!父皇他疯了吗!他怎么敢!”
朱晓芸坐在一旁,脸色同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脸上的红肿未消,心中的恨意却已然滔天。
“皇弟,冷静点。”她声音沙哑,“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朱宏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双眼赤红,“那可是江南!我们谋划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到手,现在全成了那个贱人的!”
朱晓芸被他抓得生疼,却没挣扎,只是冷冷道:“父皇这是在用江南,买那个林渊的命。只要林渊死了,一个朱婉莹,翻不起什么浪花。”
“杀他?怎么杀?”朱宏宇颓然松手,“陈家老祖都被他像狗一样踩在脚下,这盛京城里,谁还能杀他?”
“盛京城里没有,不代表别处没有。”朱晓芸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忘了大明是如何立国的吗?”
朱宏宇一愣,随即瞳孔猛地一缩。
“你是说……护龙卫?”
护龙卫,大明皇室真正的底牌。一支由最顶尖的武者组成的秘密力量,只听令于历代皇帝,负责处理一切常规力量无法解决的威胁。
传闻,护龙卫的统领,是一位活了近三百年的老怪物,其实力深不可测,早已超越了脱凡境的范畴。
“没错。”朱晓芸压低了声音,如同魔鬼在低语,“父皇今日受此大辱,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想林渊死。他一定会动用护龙卫。我们要做的,就是再添一把火。”
“怎么添火?”
“很简单。”朱晓芸嘴角勾起一抹毒辣的笑容,“林渊不是要保朱婉莹吗?我们就让他保不住。”
“明天,你去联系御史台的人,弹劾朱婉莹在江南草菅人命,滥杀无辜。再去找那些在江南被她夺了基业的世家,让他们联名上奏,哭诉朱婉莹的暴行。”
“父皇现在为了脸面,只能安抚。但只要舆论汹涌,民怨沸腾,他就有了动手的最好借口。到那时,护龙卫出手,便是替天行道,名正言顺!”
朱宏宇眼中的疯狂之色越来越浓,他死死地盯着朱晓芸,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皇姐,你真是……我的好皇姐。”他喃喃自语,随即发出了低沉而压抑的狂笑。
就在兄妹二人密谋之际。
镇国长公主府,那座僻静的小楼内。
林渊盘膝而坐,神念却如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了半个盛京城。
东宫内那怨毒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他的耳中。
他缓缓睁开眼,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想玩舆论?”
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还真是可笑。”
如今他可是堪比陆地神仙一般的存在,岂会在乎小小的舆论,要是发起狠来,屠了整个大明也没有问题,只是终究这片土地生活着他在意的人,林渊也不想做到如此极端。
他站起身,身影在原地缓缓变淡,直至消失。
下一刻,他出现在太子朱宏宇的书房之中。
朱宏宇刚刚送走朱晓芸,正准备提笔写密信,联系御史台的心腹。
一道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这么晚了,太子殿下还在为国事操劳?”
朱宏宇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了那张让他永世难忘的脸。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惊恐地后退,一屁股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林渊一步步向他走去,手中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一柄无形的刀。
“本来想让你们多活几天。”
他走到朱宏宇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可惜,你们太烦了,就像蚂蚁想要挑衅大象一般,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