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崖裂缝内,能量风暴依旧在肆虐,但核心处,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僵持。
楚枫盘膝而坐的身影在狂暴的乱流中忽明忽暗,如同一叶随时会倾覆的孤舟。业火暗红,魔气翻涌,雷火嘶鸣,剑意铮铮,佛光摇曳…数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体内体外疯狂冲撞、撕扯,维持着一个极其脆弱的、濒临崩溃的平衡。
而无心和尚所赠的那串静心菩提念珠,此刻正悬浮于他头顶三寸之处,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金色光晕,如同一个脆弱的金色气泡,勉强护住了他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念珠表面,裂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显然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这片刻的喘息,是佛珠以自身崩碎为代价换来的,宝贵而短暂。
楚枫那被血色与疯狂充斥的双眼,在佛光的沐浴下,艰难地维持着一丝理智的光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枚布满裂痕、勉强维系的金丹,正在各种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爆开。而一旦金丹破碎,修为尽废都是轻的,更可能直接引动体内所有失控的能量大爆炸,将他炸得神魂俱灭!
常规的疗伤、压制, 已然无效。业火与心魔如附骨之疽,与他的本源深度纠缠,除非自斩道基,否则根本无法清除。而自斩道基,与自杀何异?雨薇怎么办?师姐怎么办?
绝望的深渊仿佛已见底。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死局之中,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开的闪电,骤然划过楚枫的心间!
那是《九转玄天诀》第四转口诀中,一段最为晦涩、也最为凶险的记载,以往他根本不敢深思,此刻却如同宿命般浮现:
“丹碎非绝路,破而后立,向死而生…引雷火为锤,聚本源为胚,纳万法为薪,铸不灭道种…”
碎丹重修!
不是走火入魔导致的被动碎裂,而是…主动引导,以自身为烘炉,以这肆虐的业火、心魔、雷火为燃料与锤锻之力,将旧有金丹彻底粉碎、提纯,再汲取玄天剑碎片之本源,重塑一颗蕴含第四转奥义、更加强大、更加契合己道的…本命元丹!
这是一条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的绝路!古往今来,尝试者无一例外尽皆化为飞灰!因为碎丹瞬间的失控力量,就足以将修士炸得灰飞烟灭!更遑论还要在破碎的废墟上,引导狂暴能量重塑新丹?
这需要何等强悍的肉身作为熔炉?需要何等坚韧的意志掌控全局?需要对功法有着何等深刻乃至疯狂的领悟?
但此刻的楚枫,眼中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肉身?他历经轮回谷淬炼、业火焚体,虽残破不堪,却也在毁灭中蕴含着极强的韧性!意志?他心魔业力加身而不灭,早已被磨砺得如钢似铁!对功法的领悟?于生死边缘徘徊,他对《九转玄天诀》那破灭中蕴含新生的真意,有了前所未有的体会!
更重要的是,他别无选择!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这看似绝路的疯狂之举,反而是这必死之局中…唯一的一线生机!
“那就…碎吧!”
楚枫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癫狂的决绝!不再犹豫,不再彷徒!他猛地逆转最后一丝可控的罡气,不再去维系那濒临破碎的旧丹,反而…主动引导着体内最为狂暴的业火与阴阳雷火残力,如同两柄巨锤,狠狠砸向丹田中那枚暗沉裂丹!
同时,他以神念沟通怀中三块玄天剑碎片!此刻不是缓慢汲取,而是…强行抽取!掠夺般吞噬其中蕴含的锋锐本源与浩瀚能量,作为重塑新丹的“胚”与“基”!
“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那枚承载了他金丹境修为的暗金金丹,在这一刻,终于…轰然崩碎!
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风暴,瞬间在他丹田内炸开!如同星辰湮灭!毁灭性的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冲向四肢百骸,要将他从内而外彻底撕成碎片!
“噗——!”
楚枫七窍同时飙血,身体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剧烈痉挛,皮肤表面瞬间裂开无数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气息如同断崖般暴跌!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能量即将彻底失控的刹那——
“凝!”
楚枫发出一声源自灵魂的咆哮!凭借佛珠守护的最后一丝清明,以及那股向死而生的疯狂意志,他强行运转第四转重塑法门!
嗡嗡嗡——!
三块玄天剑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精纯而霸道的剑道本源之力,如同三道暗金色的洪流,强行注入他即将崩碎的丹田,化作一个巨大的、旋转的漩涡,疯狂吞噬、压制着那爆散的金丹碎片与失控能量!
业火、魔气、雷火…这些原本毁灭性的力量,在玄天剑本源这更高级、更霸道的力量介入下,竟被强行束缚、压缩在丹田漩涡之中!
“以我之魂为引!以我之血为媒!重铸我丹!”
楚枫咬碎舌尖,喷出一口蕴含生命本源的精血,融入漩涡!他的神魂之力也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狂暴的能量按照第四转的奥义,开始重新凝聚!
这是一个无比痛苦、无比凶险的过程!
他的丹田仿佛化作了天地初开的混沌,各种能量疯狂对撞、湮灭、融合!碎片化的金丹能量被提纯,业火与魔气被强行炼化、剥离出最精纯的毁灭本源,雷火之力则作为锤锻之火,玄天剑本源作为骨架与核心…
一颗新的、更加凝练、更加复杂、散发着混沌光芒、表面隐隐有细小剑纹与雷火符文流转的丹丸雏形,开始在漩涡中心缓缓凝聚!
然而,这新丹极不稳定,时刻处于崩溃的边缘。业火与心魔的反噬也从未停止,不断冲击着他的神魂,干扰着凝聚过程。
佛珠的光芒越来越暗淡,裂纹已遍布全身,眼看就要彻底崩碎。
楚枫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庞大的信息流冲击下,再次变得模糊。他全凭一股本能、一股不甘的执念在支撑。
就在新丹即将成型、佛珠也将彻底碎裂的最后一刻——
楚枫福至心灵,猛地将一缕心魔业力中提炼出的、最为精纯的“毁灭”道韵,以及一缕从静心菩提佛光中感悟的“守护”禅意,同时打入了那混沌新丹之中!
毁灭与守护,魔性与佛心,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新丹成型的刹那,达到了一种极其危险的、动态的平衡!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能撼动灵魂的嗡鸣,自楚枫丹田内响起!
那混沌的漩涡骤然收缩!所有光芒内敛!
一颗鸽卵大小、通体呈现暗金色、却内蕴混沌、表面有细微剑纹与佛魔交织符文的崭新元丹,静静悬浮于丹田中央!它不再旋转,却散发出一种比之前金丹磅礴浩瀚数倍、且更加内敛、更加危险的气息!
第四转,成!
本命元丹,重塑!
然而,就在新丹成型,楚枫心神稍稍一松的刹那,异变再生!
那串静心菩提念珠,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噗”的一声,彻底化为齑粉,金色佛光消散。
一直被佛光勉强压制的业火与心魔残力,失去了最后的制约,猛地反扑!
楚枫刚凝聚的新丹剧烈震颤,表面佛魔符文疯狂闪烁,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刚刚恢复的清明的双眼,瞬间再次被血色覆盖!
碎丹重塑,向死而生。
新丹初成,魔劫又至!
这蕴含佛魔平衡的诡异元丹,是福是祸?
楚枫能否扛过这最后的反噬?
真正的蜕变,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