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皇城,奉天殿。
新春暖阳透过高窗,洒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映照着殿内肃立的文武百官。
龙椅之上,李嗣炎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威仪日重,北疆暂安,使他得能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内政建设。
“众卿平身。”
待众臣行礼完毕,李嗣炎缓缓开口:“朕绍承大统,夙夜孜孜,惟思前明所以倾颓者,其弊在上下否隔,堂陛森严。
人主独断于上,而阁臣无权于下,以致政事壅塞,国势日蹙,今欲矫枉振衰,必自政本始。
特旨:设立内阁,授以票拟之权,俾其 审议驳正,协赞机务 ,为朕之股肱, 通上下之情。”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内阁...文臣顶点!所有官员都屏息凝神等待。
御座之上,皇帝李嗣炎扫过班列前列的几位重臣,对司礼监掌印太监微一颔首。
黄锦立刻会意,躬身从御案上,请过第一份明黄诰命,前行数步面向群臣,悠长宣唱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咨尔吏部尚书房玄德,器识宏远,忠勤匪懈。
兹特加授为华盖殿大学士,授内阁首辅,总领机务,匡弼国政。
——钦此!”
房玄德深吸一口气,出列于御前深深叩拜:“臣,房玄德,领旨谢恩!必竭尽驽钝,以报陛下!”
黄锦将第一卷诰命交给随从,又请过第二卷,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咨尔兵部尚书张煌言,韬略渊深,功在社稷。
兹特加授为武英殿大学士,授内阁次辅,协理阁务,共赞枢机。钦此!”
“臣,张煌言,领旨谢恩!”洪亮的声音紧随其后。
不待群臣细品,黄锦已请过第三卷诰命,声音再度响起:“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咨尔户部尚书庞雨,精于度支,为国理财。兹特加授为文渊阁大学士,入参机务。钦此!”
“咨尔礼部尚书张文弼,敦厚持重,熟谙典制。兹特加授为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钦此!”
“咨尔农部尚书沈犹龙,劝课农桑,心系黎庶。兹特加授为文华殿大学士,入参机务。钦此!”
庞雨、张文弼、沈犹龙三人依次出列,在御座前整齐跪拜,同声谢恩:“臣等领旨谢恩!”
待最后一声“谢恩”落下,黄锦卷起最后一份诰命,仪仗肃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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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议既毕,殿中稍静。
此时,礼部尚书张文弼手持玉笏,朗声奏道:“陛下,今岁乃我大唐第三次秋闱,天下瞩目。
然科举之制,关乎国运,臣掌礼部,不敢不深虑。目前有两议悬而未决,伏请圣裁。”
“其一在于南北分榜,北地士人经历灾劫,元气仍未全复,若即刻一体取士,恐江南才俊占尽科甲,而北土萧条,长远观之,非国家之福。
故臣斗胆建言,今科仍循分例,予北地定额,再续三年以待文风鼎盛。”
他话音刚落,都察院左都御史张久阳,挺身而出声若洪钟:“陛下!张尚书此言,看似持重实为姑息!
我大唐混一南北,海内一家,岂能在抡才大典上自划藩篱?前明南北榜案,遗祸百年,足为殷鉴!
当今之世,当立‘天下英雄入吾彀中’之气魄,唯凭文章才学定高下,方可收四海士子之心!”
首辅房玄德见状出列调和,姿态沉稳:“陛下,张总宪所言大义凛然,然张尚书所虑亦是老成谋国之言。
臣有一策,或可两全:今科可试行‘合一榜而定额’,即全国统一评卷,但于录取时,酌定南北中三地最低员额,确保边疆干才不致湮没,亦不失考试公平。”
“房公此策,仍是换汤不旧药!”
兵部尚书张煌言声如金石,他身为次辅,此言一出,顿引侧目。
“陛下!臣在兵部,深知实务之难。取士若只重经义文章,与故明何异?臣恳请,今科不仅榜要合一,内容更需大改!
当大幅削减虚文,增考《九章算术》、舆地、刑律、工造!要的是能算清田亩、明晰律法、懂得水利的干才,而非只会做八股文的酸儒!”
户部尚书庞雨,立刻出声附和:“陛下,张兵部之言,实乃老成谋国之论!理财、清丈、漕运,何处不需算术?若主事官不通数理,必为胥吏所欺,臣在户部深受其苦!”
工部左侍郎王铁锤,也激动地补充:“陛下,工部亦然!营造宫室、修治河工,若无算学、格致根基,空谈仁义,终是误国!”
一时间,殿内争论四起,务实派官员纷纷陈情,气势高涨。
而此前一直沉默的房玄德,忽然再次开口:“陛下,众议灼见,归根结底是为朝廷选才。
既然务实为朝野共识,臣请旨,今科即行‘三三制’:童试三场,首场试经义,观其心性根底。
次场试策论,考其治国见解,末场专试实务,含算术、律法、地理。
三场成绩,各占其三,末场不合格者,前两场无任优异,亦不录。
如此,则天下士子皆知,通经致用,方为正途。”
李嗣炎高踞御座静听良久,将各方言论尽收耳中,待到争论稍息,方才开口:“众卿之论朕已洞悉,南北之议,依房卿所奏,行‘合一榜而定额’,以十年为期渐归一体。
至于科举内容——即颁行‘三三制’!”
他目光扫视全场,斩钉截铁:“昭告天下,自本届始,大唐取士首重实务!前明八股积弊,当于朕手中彻底革除!”
皇帝金口一开,新科取士之制遂定,一场旨在奠定新朝文脉的变革,就此尘埃落定。
(这里要说一下,不是彻底废除,而成为偏科。)
............
秋闱之事,不待群臣细品,房玄德便适时再奏:“陛下,秋闱取士已定新章,然抡才大典,所取之英才,终需置于庙堂中枢方能大用。
今四海渐安,臣以为,是时候议一议……国本之所系,国都的定位了。”
他话音未落,张久阳便心领神会,即刻出列:“陛下!金陵虎踞龙盘,虽是形胜,然其地利,终是偏安之局!
纵观史册,凡欲混一宇内、控驭八荒者,国都必北!今我大唐欲开万世太平,必须迁都北京!其利有三,关乎国运!”
他环视群臣,慷慨陈词:“其一在于震慑北疆,永绝边患! 北京,乃‘天子守国门’之地!圣驾在此,则天下精兵、粮饷、能臣干吏,必辐辏于北。
朝廷目光所及,首在边防!如此,则辽东余孽、蒙古诸部,方知天威赫赫,不敢轻动。
若陛下久居金陵,不过十年,则朝中上下必生懈怠,视北疆为疥癣之疾,届时军备松弛,胡虏铁骑再度南下,悔之晚矣!
“其二在于平衡天下,振兴北地!自魏晋南北朝以来,经济重心已然南移,天下财赋,七成出于江南。
若国都永驻金陵,则财富、人才尽聚于南,北地将日益凋敝,最终形成南北撕裂之局!
唯有定鼎北京,以国都之重,引导江南财富通过海、漕两运反哺北方,移民实边,兴修水利,开拓商路,方能使我大唐南北均衡,共臻富强!
否则北地永为拖累,一旦天灾人祸,流民百万,则天下动荡之源,即在于此!”
这时,张煌言沉声接口:“张总宪所言,皆是老成谋国、血泪教训之论!陛下,岂不闻‘忘战必危’?金陵温柔乡,最是消磨英雄气!
不定都北京,则我大唐开国将士之血性,能保几代?
北地诸省,乃帝国的屏障,屏障不固,则腹心虽肥,终是他人俎上之肉!
臣等不愿见子孙后代,再度面对胡马南窥、山河破碎之局!迁都北京,非为一时之计,实为万世太平之基!”
这番从国防安全、经济格局到精神传承的长篇剖析,如重锤敲击在场每一位大臣的心头。
可反对之声同样激烈。
户部右侍郎吴汝霖立刻出列,他掌度支,首言利害:“张总宪此言,是欲倾天下之力以供一都!北京残破,重建宫室、衙署,糜费几何?
北地物产不丰,百万军民衣食皆赖江南漕运,千里转运,耗费又何止亿万?
国库初盈,正当休养生息,岂堪此等巨耗?”
工部侍郎亦紧随其后:“陛下,吴侍郎所言,皆是实情。且北京城防、宫苑、水利,百废待兴,工程浩大,非十年之功不可为。
若此时北迁,臣恐朝廷精力尽陷于土木,反而耽误了天下恢复之大业!”
“此乃迂腐之见!”
一位北方籍的御史激动反驳:“若只因北方贫瘠、有边患便弃之不顾,北地何时方能振兴?
国都不北,则天下财赋、人才何以北流?唯有定鼎燕京,举全国之力经营,北地方能由疮痍变为膏腴,成为帝国铁壁!
否则,北地终成拖累,金陵这半壁,又能安枕到几时!”
吴汝霖被说哑口,只能强调困难:“陛下,迁都之耗,恐达数千万甚至上亿两,国库恐难以支撑啊……”
李嗣炎静观这场牵动国运的激辩,待双方尽陈,方抬手平息喧嚣。
“众卿所言朕已洞悉,迁都北京,其利在千秋,弊在当下,然惟其艰难,才方显决断!”
“着令,首辅房玄德、次辅张煌言,会同户部庞雨、工部侍郎王铁锤,即日组建‘迁都筹备司’!”
“给朕详细勘测北京宫室、道路、漕运,精确核算用工、钱粮耗费,并就如何强化北疆防务、经营辽东,提出万全之策!限期半年具本奏来!”
“在此之间,朝廷仍驻金陵,然北平行在一应规制,按陪都体例先行恢复,为来日北巡,乃至定鼎做好准备!”
(这迁都的事真要迁,不迁发展不起来,定都北京还要控制西伯利亚,定都南京可就太远了,这年头也没电报,而且辽东乃至东北,都要南方进行全力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