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丁、威利、维,三位创世神只,立于米德加德中心那简陋的堡垒之巅,感受着这个世界呼吸的孱弱与潜藏的危机。他们深知,仅仅依靠伊米尔的遗骸和欧德姆布拉残留的乳汁,无法支撑一个长久存续的秩序世界。神族需要更强的力量,需要更稳固的居所,需要……洞悉并引导那无形中牵引一切的命运之线。
“我们的家园,不应与此界众生混居。”奥丁 望向苍穹,那里日月循着他们设定的轨迹运行,天空的内壁依旧粗糙,映照着下方世界的微光。“它应高于尘世,俯瞰众生,成为秩序与力量的象征。”
他的提议得到了兄弟的赞同。于是,三神合力,从米德加德各处搜集残留的、最具活性的混沌能量结晶,混合着欧德姆布拉乳汁中最纯粹的生命源质,再辅以他们自身强大的神力,开始在大地之上、天空之中,塑造一个全新的、独立的领域。
这个过程并非一蹴而就。神力与混沌能量的调和充满了风险,能量的激荡时常引发小范围的时空涟漪,甚至撕裂出短暂的空间裂缝。威利以其赋予形态的激情,精心构筑着神域的骨架与山川轮廓;维则以稳定存在的法则,固化着每一寸土地,确保其不会重新坍缩回混沌。而奥丁,则以他那日益深邃的洞察力,规划着神域的格局与未来。
最终,一个宏伟的国度在米德加德的上空,于云海与星光之间诞生。它被命名为阿斯加德,诸神的国度。阿斯加德并非单一的平台,而是由无数悬浮的、以虹桥比弗罗斯特 相互连接的领域组成。这里有金光闪耀的宫殿格拉兹海姆,将是奥丁与其后神族领袖的居所;有恢弘的瓦尔哈拉 神殿初具雏形,虽尚未有英灵入驻,但其巍峨的廊柱与无数盾牌铺就的屋顶已显露出未来的荣光;有繁花似锦的芙莉嘉 的苑囿,虽此时花草尚稀;亦有锻造之声开始回响的工坊区域。整个阿斯加德沐浴在一种由神力凝聚的、永恒而柔和的光辉之中,与下方米德加德朦胧的昼夜形成了鲜明对比。
然而,连接阿斯加德与米德加德的比弗罗斯特 虹桥,并非坚不可摧。它由水、火、空气三种元素在神力作用下巧妙编织而成,色彩绚烂,却也有着自身的脆弱。奥丁指派来自黑精灵之乡斯瓦塔尔夫海姆的、最忠诚的火焰巨人海姆达尔作为虹桥的守护者。海姆达尔感官敏锐至极,能听见青草生长的声音,能看清千里之外的景物,日夜不休地守卫着神域与中庭世界的唯一通道。
就在阿斯加德初具规模,神族开始迁入这崭新家园之际,奥丁独自离开了喧闹的建造现场。他并未沉浸于创世的功业与神域的辉煌,一种更深沉的不安驱使着他。伊米尔临死前的诅咒、霜巨人逃逸时怨毒的目光、世界树隐约传来的悸动……都指向一个事实:他们所创造的一切,或许早已被某种更宏大的、无形的力量所编织、所注定。
他离开了阿斯加德,凭借着日益强大的神力与内心那股无法遏制的求知欲,向着世界最边缘、最混沌的领域进发。他穿越了尚未完全稳定的空间乱流,避开了伊米尔血河翻腾的毒气,甚至冒险贴近了穆斯贝尔海姆那足以熔化神躯的烈焰边缘,最终,抵达了一处连日月之光都无法触及的绝对虚无之地。
这里,是时空的缝隙,是法则的源头,也是……命运的显化之处。
在这片虚无的中心,奥丁看到了它——一株巨大无朋、超乎想象的树的虚影。它的根系并非扎于土壤,而是深入无数闪烁的光怪陆离的世界泡影之中;它的枝干撑起了已知与未知的一切疆域;它的叶片沙沙作响,每一片都似乎记载着一段过去、现在或未来的碎片。这就是世界之树伊格德拉西尔!它并非实体,而是宇宙法则与命运轨迹的具象化!
而在世界树三条最为粗壮的主根之畔,各有一口蕴含着无穷奥秘的泉眼在静静流淌。
第一条根须深入约顿海姆的冰原之下,其畔是密米尔之泉,泉水中沉浮着智慧与知识的光点,饮之可获无穷睿智,但也需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泉边,驻守着霜巨人中最为年长、智慧的密米尔。
第二条根须延伸至尼福尔海姆的迷雾与冰霜之中,其畔是赫瓦格密尔之泉,泉水晶莹却冰寒刺骨,是所有冰霜河流的源头,毒液之河埃利伐加尔亦源于此。泉边盘踞着无数毒蛇与一条不断啃噬树根的恶龙尼德霍格的雏形,它们的存在,象征着世界树永恒承受的侵蚀与痛苦。
第三条根须,则扎根于阿斯加德神域之内,靠近虹桥比弗罗斯特的源头。其畔是乌尔德之泉,泉水清澈平静,倒映着星辰流转。而就在这口泉边,奥丁看到了三个朦胧而庄严的身影。
她们是诺恩三女神,命运的编织者。最年长的乌尔德(代表过去)手持水瓶,不断从泉中汲水,浇灌世界树的根须,维系其生机。薇尔丹蒂(代表现在)正在一架无形的织机前,用光与影的丝线,编织着命运的经纬,每一根丝线的颤动,都对应着某个生灵的抉择与世界的细微变动。最年轻的斯库尔德(代表未来)则静坐一旁,面容隐藏在迷雾中,手中握着尚未展开的卷轴,那上面书写着世界的终末——诸神黄昏。
奥丁的到来,引起了三位女神的注意。她们并未阻止,也未欢迎,只是静静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仿佛奥丁的出现,本身也是命运经纬中早已设定好的一环。
奥丁的目光,首先投向了乌尔德之泉那平静的水面。他渴望知道,神族的未来究竟如何?他们所建立的世界,能否长久?他缓步上前,欲窥视泉水中倒映的命运。
然而,水面并未直接显现答案,反而泛起涟漪,映照出的,是他自己那因创世与奔波而略显疲惫,却又燃烧着无尽求知欲的脸庞。一个无声的启示在他心中响起:欲知命运,必先付出代价。单纯的观望,无法触及真相的核心。
他转而望向那架无形的命运织机,薇尔丹蒂手中光与影的丝线穿梭不定,构成一幅幅瞬息万变、复杂到极致的图案。奥丁凝视着那些图案,试图解读其含义,却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命运并非固定的画卷,而是由无数可能性交织成的、永恒流动的网。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斯库尔德手中那卷未曾展开的卷轴上。一股冰冷的寒意沿着他的脊背攀升。他知道,那里面藏着最终的答案,也可能是最残酷的审判。
他没有强行索要,也没有试图干扰三位女神的编织。他明白,命运可以窥探,可以引导,却难以强行改变。他在此地的所见,已然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对终极智慧的渴望,以及对那既定宿命的、不屈的抗争之心。
奥丁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三位沉默的织命运者,转身离开了这片命运的圣域。他回归阿斯加德,带回了对世界树与诺恩女神的认知,也带回了更深的忧虑与更坚定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