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小时……”赵建军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期盼,粗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猛士车冰冷的装甲板,目光投向紧闭的车库卷帘门,仿佛要穿透钢铁和外面的死寂,看到西北角那个小小的配电房小院。“一个机枪手,一个步枪手……带枪带弹……这下心里真踏实了!”
张鸣默默卸下qbU-191的空弹匣,换上一个压满dbU-141的满弹匣,动作沉稳如磐石。“b点(配电房小院)已确认。围墙结构完整,高2.8米,无攀爬点。唯一入口为西侧单扇铁门,门栓结构完好,内侧可临时加固。院内空间约8米x6米,有水泥配电基座及废弃沙堆可做掩体。视野受限,但b组(我)占据7号楼制高点,可提供360度无死角监控及火力覆盖。接应路线……”他手指在SIt屏幕上划出一条最短路径,“车库门—右转—沿小区内部路直行80米—抵达配电房铁门。路径两侧为已肃清楼栋墙体,相对安全。行动时间:凌晨3时整。行动代号:‘归巢’。”
“归巢……好!”赵建军重重点头,布满血污的脸上绽开一丝狠厉又期待的笑容,“一个扛重火力的,一个打突击的,再加上咱们……这盘棋,活了!”他看向我和林悦,“首长,林医生,抓紧时间休息!八个小时后,我和张鸣、首长去接人!小王(王文)留下警戒安全屋,林医生坐镇!”
王文靠着弹药箱坐在地上,闻言立刻挺直腰板,虽然脸上疲惫未消,眼神却亮得惊人:“班长放心!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林悦依旧闭着眼,仿佛睡着,只有搭在膝盖上、指节微微发白的手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她没有表示反对,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许了行动安排。
车库内沉重的寂静再次降临,混合着粗重的呼吸和远处尸潮永不退去的低沉背景音。疲惫如同湿透的棉被,沉甸甸地裹住每一个人。我靠在冰冷的帆布堆上,腰间的闷痛和体内持续的低热让意识有些昏沉,但精神却因即将到来的“归巢”而异常亢奋。2147点换来的新力量,如同黑暗中即将点燃的两簇炽热篝火,是打破僵局、支撑我们走向那个未知“大学城”甚至更远目标的基石。张鸣的存在,就是这“奇迹”最好的证明。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赵建军抱着他的191式步枪,背靠车门假寐,但眼皮下的眼珠偶尔转动,显然并未真正放松。张鸣则靠墙坐着,qbU-191横放膝头,右手食指的指关节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叩击着冰冷的枪身护木,发出几乎被黑暗吞噬的“嗒…嗒…”声,那是狙击手刻入骨髓的警惕韵律。王文强撑着精神,抱着枪警惕地注视着车库门的方向。林悦的呼吸悠长而平稳,仿佛真的睡着了,但我知道,她那双锐利如手术刀的眼睛,一旦睁开,必将带着更深的审视。
八个小时,如同八个世纪般漫长。
当SIt终端上冰冷的数字无声地跳动到02:55时,车库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赵建军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虎目在黑暗中精光爆射。他无声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张鸣的叩击声戛然而止,他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般无声站起,检查了一下枪械。我也挣扎着撑起身体,腰间的剧痛让我倒吸一口冷气,但被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林悦依旧闭着眼,但搭在膝盖上的右手,指关节似乎更加用力地绷紧了。
“准备行动。”赵建军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钢铁摩擦。他走到车库卷帘门旁的控制盒前,手放在摇柄上。张鸣则移动到猛士车驾驶位旁,做好了随时发动的准备。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适,走到赵建军身边,右手按在了腰间92式手枪冰冷的握把上。
02:58:50。
赵建军猛地一摇手柄!
“嘎啦啦啦——!”沉重卷帘门开启的噪音在死寂的凌晨格外刺耳!车库外的冷风裹挟着浓重的尸臭瞬间灌入!
“上车!”赵建军低吼一声,拉开驾驶座车门。
我和张鸣迅速拉开后车门钻了进去。赵建军几乎在同时点火,猛士车那台巨大的涡轮增压柴油机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他猛踩油门,猛士车如同离弦之箭,咆哮着冲出车库,卷帘门在车后轰然落下,隔绝了内部的光线和林悦那可能已经睁开的、冰冷的眼睛。
车外,凌晨的小区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坟场。只有远处世博园方向传来的、永不停歇的尸潮嘶吼,如同低沉的地狱背景音。惨淡的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透下些许朦胧的光晕,勉强勾勒出楼宇扭曲的轮廓。空气冰冷刺骨,混合着浓重的灰尘和淡淡的血腥味。
“保持静默!关闭车灯!张鸣,制高点监控!”赵建军的声音在车内通讯器里响起,低沉而紧绷。他凭借记忆和对SIt屏幕微光的扫视,操控着庞大的猛士车在小区内部道路上疾驰。沉重的轮胎碾过碎石和枯枝,发出沉闷的沙沙声。
张鸣早已摇下车窗,qbU-191粗壮的消音器无声探出,枪口指向7号楼的方向。他的目光紧盯着SIt屏幕,上面清晰地显示着配电房小院的位置和周围环境的热源信号。“路径清晰。无异常热源活动。b组已就位,视野良好,覆盖接应点及路径。”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汇报演习数据。
猛士车如同在黑暗中潜行的钢铁巨兽,沿着楼宇的阴影飞速移动。80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配电房小院那扇紧闭的铁门出现在前方。月光下,斑驳的灰色围墙如同沉默的堡垒。
赵建军一个急刹,猛士车稳稳停在距离铁门不足五米的地方。巨大的车身如同屏障,横亘在道路与小院之间。
“行动!”赵建军低喝一声,推开车门,191式步枪瞬间抵肩,枪口警惕地指向围墙上方和两侧阴影。张鸣无声滑下车,迅速占据车尾位置,qbU-191枪口微微抬起,指向7号楼方向,为可能来自高处的威胁提供警戒。我强忍着腰间的剧痛和一阵眩晕,推开车门,92式手枪握在手中,背靠着猛士车冰冷的装甲板,目光死死锁定那扇紧闭的铁门。
死寂。只有风声呜咽。
赵建军深吸一口气,对着铁门方向,压低声音,用带着明显山东口音的普通话低吼道:“里面的同志!我们是来接应的!听到请回话!重复,我们是来接应的!”声音在寂静的凌晨传出不远,但足以穿透铁门。
一秒……两秒……
铁门内侧,传来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仿佛门栓被拉开。
“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厚重的铁门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两道深绿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磐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缝后的阴影里。他们保持着标准的战术蹲姿,手中的武器枪口微微下垂,但身体紧绷,处于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月光吝啬地洒落,勉强照亮他们脸上厚重的丛林数码迷彩油彩和头盔下警惕而锐利的眼睛。
左边一人,身形异常魁梧壮硕,如同铁塔。他半蹲着,肩头赫然扛着一挺粗壮的qJb-201通用机枪!备用枪管用帆布带捆扎固定在背包侧面,沉重的弹链箱挂在腰间战术携行具上,整个人散发着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压迫感。右边一人,身形精悍,动作利落,191稳稳抵在肩窝,胸前战术携行具插满了备用弹匣,携行具右侧挂着几枚86式手雷,眼神如同出鞘的利刃。
看到我们三人,特别是看到我(作为召唤者,系统赋予了他们某种特殊的识别),左边那位机枪手率先动作。他极其缓慢而清晰地站起身,动作沉稳如山,避免任何可能引起误会的突然举动。右边那位步枪手也随之站起,两人动作协调一致。
机枪手向前一步,跨出铁门阴影,面对着我,脚跟猛地并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抬起右手,五指并拢,指尖紧贴太阳穴,行了一个极其标准、带着千钧之力的军礼!粗壮的手臂稳如磐石,布满油彩的脸上写满了刚毅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终于找到组织的激动。
“报告首长!”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如同闷雷滚过,“陆军第75集团军合成42旅一营三连二排三班,机枪手,中士王成柱!奉命前出侦查!遭遇不可抗力阻断通讯!现请求归队!”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那位精悍的步枪手也向前一步,同样脚跟并拢,干净利落地敬礼!动作迅捷有力,带着一股锐气。
“报告首长!陆军第75集团军合成42旅一营三连二排三班,步枪手,上等兵李长海!同样奉命前出侦查!失联后坚守待援!现请求归队!”他的声音相对清亮一些,带着一丝云南口音。
“归队!”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同样郑重地回礼。腰间的剧痛在这一刻仿佛被某种滚烫的情绪暂时压制。
“王成柱?!李长海?!” 还没等我继续说话,赵建军难以置信的、带着巨大惊喜和一丝颤抖的吼声猛地炸响!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布满血污的脸上表情剧烈变幻,虎目圆睁,死死盯着两人布满油彩的脸,“是你们?!真的是你们?!操!操!操!我以为…我以为你们和我一起,死在呈贡大学城最后那道反冲锋里了!骨头都他妈该烂透了!!” 他的声音带着劫后重逢的巨大激动,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猛地张开双臂,狠狠一把将王成柱和李长海两人同时揽住!铁钳般的手臂用力拍打着两人结实的后背,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好!好!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他松开手,布满血丝的虎目看向我,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感激和一种近乎信仰的光芒,“陈首长!陈默首长!是您!是您给了我们第二条命啊!!”
“不是,班长,我记得我和李子,还有你,我们整个三班都死那了啊,我就知道,后面我被那丧尸咬了好几口脖子,当时快疼死我了,后面我就看到一道白光,人就没知觉了,也没记忆了,后面就一直到我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和李子在北部汽车站外面了,随身多了个终端,导航着我们往这走。”
“柱子,咱确实死了,但咱现在可以说是复活了……”
我心头猛地一跳,立刻重重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赵建军过于激动可能失言的话头,沉声道:“归队就好!同志,辛苦了!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同时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赵建军。
赵建军瞬间醒悟,脸上的激动稍稍收敛,但看向王成柱和李长海的眼神依旧炽热无比,用力地点着头:“对!对!能活着回来就好!归队就好!咱们三班人,马上就齐整了!” 他用力拍了拍王成柱和李长海的肩膀。
张鸣也上前一步,对着两人郑重回礼:“欢迎归队。”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依旧,但微微颔首的动作表达了他的认可。
王成柱和李长海保持着标准的军姿,眼神坚定,显然完全理解并融入了“归队”和“死里逃生”的设定。
“走,咱时间紧迫!带上东西,立刻上车!”赵建军低喝道,目光扫向小院内部。借着月光,能看到院墙角落里堆放着几个墨绿色的金属弹药箱。
“是!”王成柱和李长海没有丝毫犹豫,动作迅捷地转身,一人抓起两个沉重的弹药箱,如同拎着空盒子般轻松。王成柱将机枪甩到背后固定,腾出双手。两人快速而无声地将总共四个弹药箱搬出小院。
张鸣上前一步,默契地接应,将弹药箱快速塞进猛士车后座。我和赵建军则保持警戒,枪口指向小区深处可能存在的黑暗角落。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四人加上弹药,将猛士车后座塞得满满当当。
“关门!”赵建军低吼。李长海迅速回身,将铁门重新拉上,插好门栓。
“撤!”赵建军率先钻进驾驶座。王成柱庞大的身躯挤进副驾,qJb-201巨大的枪身横放在他粗壮的大腿上。我和李长海、张鸣挤在后座,弹药箱硌着身体,但无人抱怨。
引擎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猛士车调转车头,沿着来路疾驰而去。这一次,速度更快,车身更稳。
当猛士车再次咆哮着冲回车库,沉重的卷帘门在身后轰然落下时,车库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极其微妙。
林悦已经站起了身。她没有靠近,只是背靠着那堆帆布,双臂环抱,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精准地、一寸寸地扫过刚刚下车的王成柱和李长海。她的视线在他们崭新的、几乎一尘不染的丛林数码迷彩作战服上停留,扫过王成柱肩上那挺散发着崭新枪油味的qJb-201,扫过李长海胸前插得满满当当的弹匣,最后落在那四个被迅速搬下车、同样崭新无标识的墨绿色弹药箱上。她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那目光里没有欢迎,只有审视、探究和一种被巨大谜团包围的冰冷压力。
王成柱和李长海显然也感受到了这非同寻常的注视。他们放下弹药箱,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感受到威胁的猛兽,眼神锐利地迎向林悦。车库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安全屋入口方向的王文听到动静跑了过来。他刚冲进车库,目光就猛地定格在李长海那张虽然涂着厚重油彩、但依旧能辨认出熟悉轮廓的脸上!
“长…长海哥?!”王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巨大的惊喜,瞬间打破了凝固的气氛。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李长海,“是…是你吗?!李长海?!”
李长海闻声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扫过王文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脸,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同样巨大的惊喜和激动:“文子?!王文?!是你小子?!!”
“长海哥!!”王文再也控制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完全无视了旁边气场冰冷的林悦和戒备状态的王成柱,张开双臂,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抱住了李长海!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充满了狂喜,“我的老天爷!真是你!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长海哥!!咱们同年兵啊!!”
李长海也用力地回抱着王文,布满油彩的脸上,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也微微泛红,带着劫后重逢的巨大激动。他用力拍打着王文的后背:“好小子!你也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家里…家里怎么样?你爹妈…”
王文的拥抱更紧了,声音哽咽:“不知道…一点信儿都没有…长海哥,你们村呢?我叔我婶…”
李长海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一下,摇摇头,声音低沉:“…没了…都没了…就剩我了…” 他用力吸了口气,推开王文一点,布满油彩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能看到你小子还活蹦乱跳,比啥都强!咱们…咱们李家村,起码没绝后!”
两个来自曲靖市麒麟区偏远村镇、经历了地狱般的劫难后奇迹般重逢的年轻人,在这绝望的堡垒里紧紧相拥,泪水混合着油彩和血污流淌下来。这一刻,无关系统,只有最朴素的乡情和劫后余生的狂喜,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短暂地驱散了车库内的冰冷和紧张。
赵建军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虎目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张鸣则依旧保持着警戒姿态,但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丝。王成柱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又看看沉默的林悦和我,粗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地将肩上的qJb-201轻轻放在弹药箱上。
林悦冰冷的目光在那相拥的两人身上停留了几秒,那审视的冰层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真实无比的情感冲击撞开了一丝裂痕。她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但随即,那裂痕迅速弥合,冰冷和探究重新占据了主导。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在王成柱和李长海身上。
待王文和李长海的情绪稍微平复,互相抹着眼泪分开后,林悦的声音才冷冷地响起,如同冰珠砸落地面,瞬间将刚刚升起的温情驱散:
“王成柱中士,李长海上等兵。”她的称呼正式而冰冷,点明了军衔,“欢迎归队。现在,请向临时党支部报告:失联前的任务区域、失联原因及时间、失联后活动轨迹、以及……”她的目光扫过那崭新的武器和弹药箱,“……你们携带的装备和弹药的详细来源。”
车库内的气氛瞬间再次绷紧。赵建军和张鸣的目光都看向我。王文也紧张地看着李长海,又看看林悦。王成柱和李长海则站得笔直,目光平视前方,标准的军人姿态。
王成柱率先开口,声音依旧低沉浑厚,带着一种刻板的、汇报公文的腔调:“报告首长!失联前任务区域:昆明市呈贡区大学城外围警戒侦察。失联原因:遭遇大规模不明生物(尸潮)冲击,通讯设备损毁,与指挥部及友邻单位彻底失去联系。失联时间:约一周前。失联后活动:依托城市废墟,采取规避、隐蔽战术,向疑似友军最后活动区域机动转移。途中遭遇零星抵抗,消耗部分弹药。装备及弹药来源:失联时携带制式装备及标准弹药基数,途中在一处废弃派出所补充部分弹药。” 他的回答避开了具体地点和时间细节,将装备来源推给了“失联携带”和途中“补充”。
两人的报告滴水不漏,完全符合一个执行任务、遭遇突发灾难后失联的侦察小组应有的说辞。没林悦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探针,在两人脸上反复扫视,试图找出任何一丝说谎的痕迹或逻辑的漏洞。
林悦的目光又转向李成柱:“李长海上等兵,你与王文同志是同乡同年兵?”
“报告首长!是!同村,云南省曲靖市麒麟区李家村!同年入伍!”李长海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们在失联后转移途中,是否遇到过其他成建制的幸存部队或…特殊单位?”林悦的问题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机锋。
“报告首长!没有!只有零星幸存者,大多无法沟通或已…变异。未遭遇其他军事单位。”李长海回答得斩钉截铁。
“报告记录在案。”林悦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没有任何情绪,“所有装备弹药登记造册,纳入统一管理。现在,清点物资,补充给养,恢复体力。”
她没有再追问。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份冰冷的怀疑并未消失,只是被暂时压在了“任务优先”的铁幕之下。
“一小时后,召开作战会议,讨论下一步对省公安厅交警总队的行动计划”我补充道。
“是!”众人齐声应道,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车库内充满了忙碌而有序的声响。王文拉着李长海,一边帮忙清点弹药,一边激动地低声诉说着分别后的遭遇和重逢的喜悦,乡音浓重,带着劫后余生的唏嘘。王成柱则默默地协助赵建军和张鸣,将新运回的弹药箱打开,清点分类。四个小箱子,一个装满了黄澄澄的5.8毫米dpb-10步枪弹(300发),一个则装着崭新的qJb-201备用枪管、通条和保养工具包,另一个箱子里面则是王成柱所携带的机枪备用弹箱(400发)。加上之前剩余的,步枪弹瞬间补充到超过500发!机枪弹也瞬间多了500发(王成柱枪上的弹箱和四个备用弹箱)!林悦则独自在角落,拿出她的防水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什么,冰冷的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异常专注。她不时抬头,目光扫过忙碌的众人,尤其在新加入的王成柱和李长海身上停留。
一小时后。
几张墨绿色弹药箱被临时拼成会议桌。那张被暗红标记污染的昆明城区地图再次铺开。七个人围坐——我、林悦(临时党支部副书记)、赵建军、张鸣、王文、王成柱、李长海。安全屋的灯光(由单兵自热炉和191枪上拆下的强光手电照明)虽然还是比较昏暗,却足以照亮地图上那几个刺眼的红圈。
“同志们,”我作为临时党支部书记,首先开口,声音沉稳,“根据上次对北辰——欣都龙城的侦察,我们基本可以判定,交警总队大楼内存在一个规模不小的尸群据点,且疑似存在‘特殊威胁’(指动作异常迅捷的个体)。同时,该地点储存有我们急需的警用武器、弹药及防爆装备,是强化自身、应对未来更大威胁的关键节点。此次作战会议目标:制定并完善对省公安厅交警总队的清剿作战计划。要求:以最小代价,达成夺取物资、消灭威胁之目的。现在,请赵建军同志介绍初步侦察情况和敌情判断。”
赵建军站起身,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交警总队的位置:“目标建筑,六层钢筋混凝土结构,主楼带裙楼。主入口位于北京路方向,玻璃门破碎。根据上次抵近观察及张鸣的SIt热源扫描,确认威胁主要集中于主楼一至三层大堂、走廊及部分办公室区域。密度:预估活跃感染体数量在八十至一百二十之间。威胁类型:绝大部分为普通行动迟缓型,但上次观察到约五至八只行动异常迅捷、疑似具有一定‘引导’或‘组织’能力的个体(标记为高威胁目标)。外围环境:北京路主干道及欣都龙城购物广场区域尸群密度极高,上次行动已惊动,预计警戒级别提升。目标楼内无热源信号显示有幸存者存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特别是新加入的王成柱和李长海:“我方优势:第一,车辆机动性及防护力(猛士车‘犀牛’状态尚可)。第二,新增火力点(王成柱同志及qJb-201机枪)。第三,张鸣同志精确狙击能力。第四,目标内部结构相对熟悉(上次接敌)。劣势:第一,弹药虽经补充,但机枪弹为零,重火力持续性不足。第二,敌数量占优且有特殊威胁。第三,外围环境恶劣,易被大规模尸群反包围。第四,伤员(陈默)行动能力受限。”
“张鸣同志,补充高威胁目标特征及狙击可行性。”我看向张鸣。
张鸣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稳:“高威胁目标特征:移动速度约为普通感染体1.5至2倍,攀爬能力显着,有推挤同类、尝试组织冲击迹象。优先攻击车辆、门窗等薄弱点。头部为唯一确认要害。狙击可行性:在无障碍、距离三百米内条件下,首发命中率90%以上。但目标多混于尸群中,且楼内环境复杂,视野受限,实际接战需依托有利阵位及火力掩护制造击杀窗口。”
“王成柱同志,”我转向这位如同铁塔般的机枪手,“你的qJb-201在突破尸群、压制入口、掩护队友方面的战术设想?”
王成柱站起身,身形魁梧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实战磨砺出的沉稳:“报告首长!我的机枪,是开路的锤子,也是堵门的闸!车辆机动时,我负责压制正前方及侧翼密集冲击,为车辆撕开通道,重点打掉高威胁目标和聚集点!车辆停下攻坚时,我负责封锁主入口、窗口等敌人可能涌出的通道,用持续火力形成压制弹幕,掩护突击组突入和肃清!弹药有限,我会采用精确长点射和短点射结合,最大化杀伤效率!保证:枪响,路开!枪响,门封!”
他的回答简洁、有力、充满自信。
“李长海同志,”我看向王文身边这位精悍的突击手,“你作为突击组新成员,对室内肃清、近战接敌的战术建议?”
李长海刷地站起,身姿挺拔如标枪:“报告首长!室内肃清,核心是快、准、狠!小队配合,交叉火力,手雷开路!我建议四人突击组(赵班长、我、王文、张鸣同志必要时加入),两人一组,交替掩护推进!利用走廊拐角、房间门框建立射击阵地!遇房间,先投弹(手雷或震撼弹,如有),后突入!重点清除角落、天花板、家具后目标!对付高威胁目标,集火优先!近战,刺刀见红!保证:我们进去的房间,绝不留一个活口!”他眼中闪烁着锐利的锋芒。
王文听得热血沸腾,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王文同志,”我看向他,“你与李长海同志配合默契(同乡同年兵),在突击组中,你的角色和需要注意什么?”
王文立刻站起,激动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李长海:“报告首长!我…我负责掩护长海哥侧翼!听班长指挥!注意节省弹药!注意脚下障碍!注意…注意别拖后腿!”他的回答带着年轻人的冲劲和一丝紧张,但眼神坚定。
“林悦同志,”我最后看向一直沉默记录的林悦,“从医疗和全局角度,你的风险评估及要求?”
林悦放下笔,冰冷的目光扫过地图和众人:“我的要求:第一,陈默同志必须全程在猛士车内,由我监护,严禁下车参与任何形式的接敌!第二,行动时间必须严格控制在两小时内!第三,携带足量急救包及止血带,每人配额至少两个!第四,遭遇不可控风险或陈默同志体征恶化,行动立即终止,无条件撤退!第五,”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赵建军和王成柱,“火力压制必须绝对优先确保猛士车及撤退通道安全!任何贪功冒进导致伤员无法撤离,视为任务失败!”
她的要求苛刻而冰冷,但每一条都基于残酷的现实和医者的责任。赵建军和王成柱都重重点头,表示明白。
“我反对第一条!”我猛地拍了一下弹药箱桌面,声音斩钉截铁,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腰间的剧痛因动作而袭来,但我强忍着,目光灼灼地迎向林悦冰冷的视线。“林悦同志!我是临时党支部书记,更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员!躲在装甲车里当看客?把指挥权交给隔着钢板和噪音的通讯器?这是对任务的不负责任!对战友的不负责任!我必须在现场!必须能亲眼看到战场态势,及时做出判断和调整!党员冲锋在前,指挥位置更应该在战斗一线!我军自1927年建军以来就有党员指挥员冲锋在前的传统,我的伤,我自己清楚!我能坚持!也必须坚持!”
车库内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我和林悦之间紧张地逡巡。
林悦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眼神如同冰封的利刃:“陈默同志!你的伤情我最清楚!缝合线随时可能崩开!剧烈颠簸会加剧内出血!高强度的精神压力和噪音会加速感染进程!在车内指挥?隔着钢板就不能指挥了?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是这支队伍的核心!是任务能否继续的关键!你倒下,整个计划立刻崩溃!这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
“这不是英雄主义!”我毫不退让,声音同样冰冷而坚定,“这是责任!是指挥员的职责所在!躲在后面遥控,是对前线战士生命的不尊重!战场瞬息万变,隔着屏幕和噪音,信息滞后,判断失误的代价就是战友的鲜血!我的伤,我会注意!但让我躲在安全屋里?做不到!我可以在车内,但必须靠近前沿,能通过观察窗直接看到战场!这是我的底线!” 我顿了顿,语气稍稍缓和,但依旧不容置疑,“林悦同志,你的担忧我理解。我接受你的医疗监护,就在车内,由你全程陪同看护。但位置,必须在指挥位,视野必须畅通。如果我的体征真的恶化到无法支撑,我向你保证,我会立刻下令撤退,绝不逞强!”
我的目光扫过赵建军、张鸣、王成柱、李长海、王文:“同志们,你们说呢?一个只能在后方听汇报的指挥员,和一个能在前沿根据实际情况调整部署的指挥员,你们更需要哪个?”
赵建军虎目圆睁,喉结滚动了一下,显然内心极度挣扎。他既担心我的伤势,又深知现场指挥的重要性。张鸣沉默着,镜片后的目光闪烁,显然在快速权衡利弊。王成柱和李长海作为新加入者,没有表态,但眼神中也流露出对指挥员靠前指挥的认同。王文则紧张地看着我和林悦,又看看李长海。
林悦死死地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她知道,在“指挥责任”和“党员冲锋在前”的大义名分下,她的医学理由虽然充分,却难以完全驳倒。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我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
僵持了足足十秒钟。最终,林悦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如同从冰缝里挤出来:“…好。陈默同志可以在车内指挥位,但必须在我的全程医疗监护下!一旦我判定伤情恶化或出现感染失控迹象,无论战况如何,你必须立刻停止指挥,服从我的医疗指令,下令撤退!这是最后的底线!否则,我拒绝参与此次行动!”
“我同意!”我立刻回应,声音斩钉截铁,“一旦你判定情况危急,我立刻下令撤退!绝不拖延!” 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赵建军等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赵建军沉声道:“我同意林医生的安排。首长在车内指挥,有林首长看着,我们心里也踏实点。我们会确保车辆安全!”
张鸣、王成柱、李长海、王文都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好!”我强压下腰间的一丝刺痛和眩晕感,目光重新聚焦在地图上那个被红圈标记的交警总队,“综合各位同志的意见,现形成最终作战计划,提交临时党支部审议!”
“作战代号:‘破壁’!”
“行动目标:肃清省公安厅交警总队主楼一层及二层核心区域威胁;夺取武器库、防爆装备库内可用物资;建立临时防御点,视情况向更高层拓展;消灭所有遭遇之敌,重点清除高威胁目标!”
“行动分组及任务:
【1. 火力\/机动组(赵建军、王成柱):赵建军驾驶猛士车代号‘犀牛’,负责战场机动、冲撞开道、撤离保障。王成柱操作车顶qJb-201通用机枪,负责全程火力压制、清除路径及目标区域外围密集尸群及高威胁目标、封锁建筑出入口。优先确保车辆安全及撤退通道畅通。】
【2. 突击\/清剿组(李长海、王文):负责突入建筑内部,进行逐层逐室肃清。李长海为尖兵,负责开路、投弹(手雷)、近战接敌。王文负责侧翼掩护、补枪、协助李长海。两人密切配合,听从陈默、赵建军二人车内指挥及张鸣远程引导指令。如遇必要情况,赵建军,王成柱二位同志加入突击组,由陈默同志接管车顶武器站。重点目标:一层大堂、楼梯间、二层走廊及疑似武器库、防爆装备库房间。】
【3. 精确支援\/战场监控组(张鸣):提前占据交警总队周边最佳狙击阵位(建议选择斜对面写字楼高层)。负责全程战场监控、威胁预警(尤其是外围尸群异动)、远程精确清除高威胁目标及关键节点敌人、为突击组提供室内火力引导及支援。携带SIt终端,实时共享战场信息。】
【4. 指挥\/医疗组(陈默、林悦):陈默在猛士车指挥长位(靠近前方观察窗)负责全局指挥协调(通过车载通讯系统),林悦负责全程、近距离监护陈默伤势、处理突发伤情、管理急救物资。非必要不下车。林悦拥有伤情恶化时的强制撤退建议权,陈默拥有最终决定权但需承担后果。”】
“经我与林副书记前期讨论,现指挥员决心:以最快速度,搜索交警总队内所有武器弹药,并尽可能肃清交警总队内丧尸,为后续建立指挥中心创造条件!”
“行动流程:(同上,略)”
“行动原则:快!准!狠!出其不意!火力优先!安全第一!绝不恋战!”
“所需资源:(同上,略)”
“行动发起时间:视人员体力恢复及车辆加固情况,初步定于明晚(24小时后)凌晨4时整!现在,表决!”
我的话音刚落,赵建军第一个举起手,声音斩钉截铁:“同意!”
张鸣沉默举手。
王成柱沉声:“同意!”
李长海:“同意!”
王文激动地:“同意!”
林悦冰冷的目光扫过计划书,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缓缓地、带着一丝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举起了手:“同意。必须严格执行医疗监护条款及撤退机制。”
“全票通过!”我沉声道,心头也微微一松,“该作战计划通过!各小组按分工立即着手准备!解散!”
车库内再次忙碌起来。新的力量已经注入,新的战斗即将打响。铁翼下的归队者,将和他们一起,用钢铁与火焰,去叩响那扇通往更多弹药、也通往更深黑暗的大门。而我,将在林悦冰冷的注视下,在那移动的钢铁堡垒里,指挥这场不容有失的“破壁”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