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赖到日头偏西才肯走,临走时抱着那块还没完全干透的虎形墨坯,像揣着块宝贝,被她娘拽着胳膊时,还频频回头喊:“陈大哥,林姐姐,等墨干了,我把我的老虎风筝画满墨字给你们看!”
陈默笑着挥手,转身见林夏正把丫丫落下的米糕纸叠起来,忍不住说:“这丫头,跟她手里的风筝一样,风一吹就没影了。”
“小孩子不都这样嘛。”林夏把纸扔进竹筐当引火物,“不过她说要画墨字,倒是提醒我了——咱们是不是该准备点练字用的粗纸?好多人买了生肖墨,说不定真会像丫丫这样,想试试手呢。”
陈默点头,从工具房翻出一摞裁好的毛边纸:“早备着了,上次从镇上纸坊买的,特意选了厚实点的,不容易洇墨。”他拿起一张铺在石桌上,又取过那块快干透的鼠形墨,往砚台里倒了点清水,轻轻研磨起来。
墨条在砚台里打着圈,黑色渐渐晕开,带着松烟的清苦气。林夏凑过去看,只见墨汁细腻,磨到一半时,陈默忽然停下:“你看这墨色,比之前多加了两成松烟,是不是更黑亮些?”
“嗯,像夜里的星空,深不见底的。”林夏指尖轻点砚台边缘,沾了点墨汁,在毛边纸上画了个小小的月牙,“丫丫说要画墨字,说不定其他买墨的人也有这心思,咱们不如在墨盒里附张小纸条,写上简单的研磨方法?省得有人用不惯,浪费了好墨。”
“这个主意好。”陈默把磨好的墨汁倒进小瓷瓶里,“我来写吧,就用咱们新做的狼毫笔,字写小点儿,显得精致。”
正说着,院门外又有动静,这次是隔壁的张老先生,手里捏着个布包,进门就笑:“听说你们的生肖墨做得地道,我来求块龙形的,给我那在外求学的孙子寄去,他属龙,说要练字考功名呢。”
林夏赶紧迎上去:“龙形的刚阴干,您稍等,我这就去拿。”她转身进墨房,陈默则给老先生沏了杯茶,聊起练字的门道。
等林夏捧着龙形墨坯出来,老先生眼睛一亮,接过墨坯细细端详:“这龙鳞刻得真细致,一片一片跟活的似的,墨色也匀,好东西!”他掏出钱袋,又额外多给了两个铜板,“麻烦你们多包层棉纸,路上别磕坏了,这可是孩子盼了好久的。”
送走老先生,天已经擦黑。林夏点起油灯,昏黄的光落在一排排墨坯上,像给它们镀了层金边。陈默在灯下写着研磨说明,笔尖划过纸张,留下清晰的墨痕,和空气中的松烟香混在一起,格外安宁。
“你说,”林夏忽然开口,“等这批墨卖完,咱们再做些什么形状的好?”
陈默放下笔,想了想说:“不如做套节气墨吧,立春、雨水、惊蛰……每个节气配个小插画,比如清明画青团,冬至画饺子,肯定有意思。”
林夏笑着点头,拿起块刚刻好的兔形墨坯,在油灯下转了转:“就这么定了!说不定到时候,丫丫会带着她画满墨字的风筝来,咱们正好用节气墨,给她写段鼓励的话呢。”
油灯的火苗轻轻晃,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慢慢晕开的水墨画。墨还在阴干,日子也在慢慢熬,那些藏在墨香里的期待,正随着每一道刻痕、每一次研磨,悄悄长成往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