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暗下去后，陈东把手指从按键上收回。他坐在办公桌前，窗外的声音被关在玻璃之外。电脑还开着，文档光标在“证据链形成过程说明”那一行后面闪着。
他闭眼，意识沉入玉简。
积分数字停在两万三千六百四十。刚才那笔一千二百七十的进账已经合并进去。系统没有提示音，也没有弹窗，但他在心里清楚每一笔来源。
赵德汉案启动了最初的两亿，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赃款化作积分涌入账户。当时他只兑换了八极拳和劈挂掌。身体跟不上脑子，是他早先的短板。现在这两门功夫已经融进反应里，不用再调取。
接着是刘新建的房产查封，带出三百多万现金，换来了声纹分析仪。侯亮平用它比对过一段录音，锁定了丁义珍离境的时间节点。那次兑换没花冤枉钱。
赵瑞龙酒局那次，他用了抗毒血清。一杯红酒下肚，对方以为能让他失态，结果反被录下勾结细节。那支血清花了五千分，贵，但值。
他还记得祁同伟交出账本那天，自己站在走廊尽头，手心出汗。不是怕事败，是怕信错人。后来系统提示到账一万两千分，来自山水庄园地下密室的三百万现金认定。这笔钱他没立刻动，等了三天才兑换了危机感知能力。他知道接下来会有人盯上他。
翻看商城记录，防御类支出占了初期总消耗的百分之三十七。家庭防护、隐秘通讯、环境监听……这些都是被动应对。他当时不清楚敌人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只能先守住底线。
但现在不一样了。
舆论已经动起来。热搜上有他的影子，记者堵到单位门口，匿名电话也打了进来。这些都不是系统能挡的。可真正让他坐稳的，是楼下那些闪光灯亮起时，宣传科干事对着镜头说的那句：“所有程序都经得起查。”
他睁开眼，拿起桌上的黑色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三个名字还在：刘新建、张国华、丁义珍。横线没划掉任何一个。第二页写着两个待兑换项：境外资金流向图谱（局部），八千分；匿名对话权限（单次），三千分。
他盯着这两条看了很久。
前者能挖出赵家军的海外洗钱路径，一旦接通，可能牵出更多保护伞。后者可以接触不愿露面的知情人，避免打草惊蛇。都是有用的工具。
但他不能再像刚开始那样，一有风险就花钱买保险。
他抽出一支笔，在第二页下方写：
积分使用三原则——
一、不用于私人恩怨；
二、必服务于公共证据链构建；
三、优先赋能他人而非独占优势。
写完合上本子，起身走到档案柜前。最底层抽屉拉开，他把笔记本放进去，锁好。钥匙塞进衬衣内袋，贴着胸口的位置。
重新坐下，他再次进入玉简界面。
这次不是查看余额，而是回溯所有交易日志。从第一笔兑换开始，逐条过。他发现，真正推动案件前进的，不是那些保命技能，而是情报类和协作类资源。
比如记忆宫殿。这个花了四千分，让他能在五分钟内复盘一份五十页的财务报表。他靠它发现了高育良学生名下的空壳公司关联规律。
还有法学理论精要包，三千分，涵盖三十年司法判例核心逻辑。他用它在一次会议上驳回了某位领导“先放人、再调查”的提议，守住了羁押程序的合法性。
这些兑换没有直接抓人，但让每一步行动都有据可依。
相比之下，有些支出显得多余。比如他曾为防跟踪兑换过一套伪装身份套装——假护照、变声器、临时社保码。结果一次都没用上。监控体系太严密，真要逃，系统也帮不了。
他也曾想兑一个“情绪识别模块”，看人是不是在说谎。后来放弃了。人心不是数据能算清的。祁同伟交账本时手抖得厉害，可那不是演的。他知道那是真的怕，也是真的悔。
他退出商城页面，在意识中默念：今后所有积分，只投向两类目标——一是补全证据链条的关键环节，二是提升团队整体办案能力。
个人变强不是目的。让制度运转起来，才是目的。
想到这里，他点开待兑换列表，把“匿名对话权限”标记为“备用”，把“境外资金流向图谱”设为“优先”。
八千分不是小数目。他目前还差一半。但赵瑞龙案还在清算资产，后续应该还能激活几千分。只要耐心等。
他闭眼片刻，再睁时眼神更稳。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是技术科发来的消息：“昨晚恢复的数据已完成初步分类，其中有几段加密邮件，需要您确认是否深入破解。”
他回复：“做三级风险评估后再动手，别碰可能涉及上级部门的通信源。”
发完这条，他打开抽屉，取出一张便签纸。写下几个词：资金图谱、邮件溯源、证人保护。
然后划掉最后一个。证人保护需要调动外部资源，目前不适合由他直接介入。这事该交给纪委的人去推。
他把纸条折好，夹进工作手册里。
站起身，他走到窗边。楼下的采访车已经走了，只剩几个民警在打扫地上的矿泉水瓶。阳光照在台阶上，反出白光。
他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向门口。
手搭上门把手时，手机又响了。
是一条内部通知：高育良案今日正式移交检察院，下午三点召开案情通报会，要求相关负责人列席。
他收起手机，开门走出去。
走廊灯光稳定，脚步声清晰。他走得不快，但没停。
拐过转角时，迎面走来一名技术科的年轻人，手里抱着一台硬盘箱。
“陈厅，这是从赵瑞龙电脑里提取出来的原始存储设备，我们准备做最后一次完整性校验。”
陈东点头：“做完之后，备份两份。一份送检，一份留档。原始设备封存，谁也不能单独接触。”
年轻人应了一声，低头看手中的箱子。
陈东继续往前走。
电梯门在前方打开，里面站着两名纪检干部。他们看见他，微微点头。
他也点头回应。
走进电梯，他按下b1层。车库入口处，一辆黑色公务车已经等在那里。司机看见他下来，立刻下车开门。
他坐进后排。
车子启动，驶出大院。
路上经过一座天桥，桥上有几个市民正拿着手机往下拍。一辆洒水车刚过，路面湿漉漉的，倒映着车顶的警灯标志。
他没抬头看。
车子拐进主路，速度提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打开系统界面。
积分更新了。
【检测到新激活赃款来源，积分+980】
他看着数字跳动，没有立即操作。
几秒后，他关闭页面，把手机放回口袋。
车子穿过城区，朝着检察院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