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停在半空，陈东的手还按在开门键上。那个男人走进来，站到他身边，笑了笑说要请教问题。
陈东看着他，没说话。
走廊灯光照进来，映出两人在金属门上的影子。那人开口还没讲完，陈东就按下关门键。
“我还有事。”他说。
电梯下行，停在一楼。他走出去，脚步没往办公室方向走，而是拐向安保通道。门口的警卫认出他，抬手敬礼。他点头回礼，报了身份码，进了特勤九组临时驻点区域。
走廊尽头是间小会议室，门开着。里面没人，只有桌上放着一台平板电脑，屏幕亮着待机界面。他进去坐下，把外套搭在椅背，左手扶了下右肩。伤口还在抽，像有根线牵着骨头。
五分钟后，门被推开。
进来的男人个头不高，肩膀宽，走路时脚跟先落地。他穿着黑色战术夹克，袖口卷起一截，露出左腕上的表带和一道旧伤疤。他进门后顺手关门，走到对面坐下。
“李队长？”陈东问。
“是我。”对方声音低，“听说你想见我。”
“不是想见，是必须见。”陈东直视他，“我是被保护对象，但我不想只等着被保护。”
李队长没动，也没接话。
“昨晚开会，有人建议停查山水庄园的账。”陈东继续说，“理由是怕再出事。可我知道，只要我不动，他们就会觉得我能被吓住。”
他顿了一下。
“我想知道，如果我不是目标，而是行动的一环，你们能做什么？”
李队长这才开口：“你是公安厅领导，不是作战单位成员。我们的任务是确保你活着，不是陪你冒险。”
“可我已经遇袭一次。”陈东说，“那次我输了。我没有防备，也没有反应时间。现在我知道，单靠自己不行。”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本子，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几行字：
**隐蔽进入、节点控制、撤离保障**
“这是你们突入一栋楼的标准流程吗？”他问。
李队长扫了一眼：“差不多。但我们执行的是物理清除或人质救援，你的工作是查案。两者不一样。”
“但威胁来源一样。”陈东说，“他们派了人动手，说明不怕流血。那我也不能只靠程序文书推进。”
他合上本子。
“我想了解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怎么判断风险等级，怎么制定响应方案，怎么应对突发情况。我不需要指挥权，只想知道逻辑。”
李队长盯着他看了几秒，伸手拿起平板，滑动几下，调出一张图。
“这是我们接手后的防御部署。”他说，“你现在住处周围三百米设三道岗，进出人员全部登记。车辆双班轮换，通讯加密频段独立。如果你出门，我们会提前清路，安排替身车，主车走隐蔽路线。”
陈东听着，点头。
“那如果是主动行动呢？比如我要去某个地方取证，但不确定有没有埋伏。”
“那就不是保卫，是协同作战。”李队长说，“我们需要提前踩点，掌握建筑结构，设定撤离通道，配备应急小组。而且你得听指挥，不能擅自移动。”
“如果对方有枪呢？”
“我们也有。”李队长说，“但不会轻易用。你在明，我们在暗。一旦开火，就意味着计划失败。”
陈东记下几个关键词：**踩点、结构、通道、应急**
“你们训练时会模拟哪些场景？”他问。
“三种。”李队长答，“第一种，定点清除——目标明确，快速拿下；第二种，包围控制——多人围困，逐层压缩；第三种，诱敌深入——假信号引对方出手，我们在外围收网。”
陈东抬头：“我遇袭那次，属于哪种？”
“不属于任何一种。”李队长说，“那是私人雇佣兵式的袭击，单兵执行，任务完成就撤。他们不求扩大影响，只要结果。”
“但如果他们再来呢？不止一次？”
“那就是持续性威胁。”李队长眼神变了，“我们会调整模式，从被动守转为主动控。比如布反 surveillance 点，设假信息源，甚至反向追踪他们的联络方式。”
陈东手指轻轻敲桌面。
“有没有一种方式，既能拿到东西，又不惊动对方？比如进一个房间，取一份文件，不留痕迹。”
李队长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是‘影子渗透’。”
“对，就是这个。”
“这需要专业队员，全套装备，至少三天准备时间。而且成功率不高。一旦被发现，后果比正面冲突更严重。”
“但如果成功呢？”
“你能拿到原始数据，还能反向标记他们的安防漏洞。”李队长说，“下次就能精准打击。”
陈东低头，在本子上写下：**影子渗透、静默标记、反向追踪**
“如果我提一个演练设想。”他说，“保护一名关键证人，同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获取一段录音证据。这种科目你们练过吗？”
李队长皱眉：“这不是我们的职责范围。”
“可如果它变成了任务呢？”
“那就超出常规了。”李队长说，“但我们能试。前提是上级批准，行动代号立项，所有环节纳入备案流程。”
“也就是说，技术上可行？”
“可行。”李队长点头，“但你要清楚，这不是抓贼，是政治任务。一步错，全盘崩。”
“所以我才来找你。”陈东说，“我不想靠运气推进。我想把每一步都变成可执行的动作。”
他合上本子，抬头看着对方。
“接下来我可能会做一些事。不一定合法，但一定必要。我希望你们不只是保我安全，而是能在关键时刻，帮我顶住压力，守住出口。”
李队长沉默了一会。
“我可以提交一份联动训练申请。”他说，“名义是加强安保协同，实际内容由我们定。但你得配合演练节奏，不能临时变计划。”
“可以。”陈东说，“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下午三点。”李队长说，“地点在训练基地地下三层。穿便装，不带手机。”
“我会到。”
李队长起身，收起平板。
“最后提醒你一句。”他说，“我们能挡子弹，挡不了决策失误。你要是乱来，我们也救不了你。”
“我知道。”陈东也站起来，“但我不会再等别人决定我的生死。”
李队长看了他一眼，转身开门。
门关上前，他又停下。
“你刚才写的三个词。”他说，“改一下顺序。”
陈东抬头。
“不是先隐蔽，也不是先控制。”李队长说，“是先撤离保障。活下来，才有下一步。”
说完，门关上了。
陈东站在原地，重新打开本子。
他把“撤离保障”划到了最前面。
然后坐回椅子，继续写。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
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没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