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一股熟悉的、带着微弱寒意的能量波动穿透墙壁,悄然融入房间的阴影。沈安宁的魂体显现出来,轮廓比之前凝实了些,形态也比较稳定,显然在哥哥那里的休养卓有成效。
她悬浮在这间北桥新村的出租屋卧室里,目光扫过四周。房间显然被仔细打扫过,显得干净而整齐。墙壁是粉刷过的白色,但边角处仍能看出老房子的印记。基本的家具倒是一应俱全:一张普通的木床,一个白色的拼装衣柜——柜门半开着,可以看见里面整齐叠放着秦媛为他准备的几件衣物,以及张铁生正坐着的那张略显陈旧的木质书桌。桌面上,那台从火场中抢出的笔记本电脑散发着幽幽的光,是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存在。窗边挂着一台有些年头的壁挂式空调,墙角还放着一台小型洗衣机。通往外间的门半开着,能瞥见同样紧凑的客厅和另一间紧闭的房门,想来是给尚未出院的老张准备的。整个屋子虽然具备了基本的生活条件,但依然弥漫着一种临时落脚、拮据度日的清冷气息。
“你这地方可真难找……”沈安宁的声音带着一丝抱怨,“七拐八绕的,楼都长得一个样,我穿来穿去都差点转晕。”她说话间,无意识地朝书桌方向飘近了些,那电脑屏幕上瞬间闪烁细密的雪花点,并发出了几声轻微的、如同信号不良的滋滋声。
原本蜷在张铁生脚边打盹的“蛋糕”像是被无形的气息惊醒,猛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沈安宁所在的方位。它立刻站起身,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咕噜”声,尾巴高高翘起,快步冲到沈安宁魂体下方,绕着圈儿,一边蹭着那片虚无的空气,一边发出细软又带着委屈的“喵喵”叫,仿佛在诉说她离开这几日的思念。
张铁生看到她的魂体状态挺好,心下稍安,开口道:“你回来了就好。”
沈安宁下意识地做出伸手想摸“蛋糕”的动作,随即抬起眼,语气转为严肃和急切:“我过来之前,哥哥让我告诉你他这边的进展。他这几天可没闲着,电子系统查不通,他就亲自去了集团后勤的仓库,翻那些老掉牙的纸质台账。”
张铁生闻言,立刻集中了精神。
沈安宁的魂光随着叙述微微波动,仿佛在还原当时的场景:“你猜怎么着?他找到了记录那颗子弹批次的本子,结果——不仅是‘SNx’,是连同写着编号‘SNx’到‘SNx’的那一整页,被人从账本上齐刷刷地撕掉了!撕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撕掉了?”张铁生心头一紧。
“对,撕掉了!”沈安宁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我哥追问那个管仓库的老师傅,可对方吓得要死,只说几个月前集团搞过内部审查,那本台账经过手的人太多太杂,现在根本查不清到底是谁、又是在什么时候动的手脚了。”
她飘近了些,语气沉重:“这说明,想抹掉这个证据的人,手脚非常干净,而且可能不止一方势力在暗中角力。所有明面上的线索,好像都被一座无形的冰山给挡住了。”
张铁生沉默地点了点头,沈明宇那边也遇到了困境,这进一步印证了对手正在全力掩盖真相。
“既然明面上的路都走不通,”张铁生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看向沈安宁,“那我们只能靠自己,从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凿开一道口子。”
他将自己冒险去医院、遭遇郑先生、记下车牌号以及被黑雀严厉警告的经过,快速而清晰地告诉了沈安宁。
张铁生最后总结道,语气斩钉截铁,“这辆车,就是地图上的坐标。我想的是,找到他的车,把能听到声音的小玩意儿送进去。”他看向沈安宁,又瞥了一眼在她魂体下方蹭来蹭去的“蛋糕”,“这件事,需要我们三个一起才能办到。风险很大,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主动出击,在他们那堵铜墙铁壁上钻出个洞的办法。”
沈安宁安静地听完,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略作沉吟,仿佛在权衡每一个细节。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考量。
“他们以为撕掉纸页就能高枕无忧,未免太过天真。”她看向张铁生,目光清澈而坚定,“就按你的计划行动。”
希望依旧渺茫,前路依旧黑暗。但被迫的“静默”与“等待”已经结束。反击的火焰,已由他们亲手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