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王半信半疑地接过,轻轻一掂:“这玩意儿,不是小孩的玩具吗?”
云中子笑道:“陛下挂在分宫楼前,三日后便见分晓。”
纣王随口吩咐:“来人,把这老剑挂起来。”
转头对云中子笑道:“你既有这本事,不如留朝为官。朕封你个‘除妖大夫’,管辖妖魔事务,金银俸禄一样不少。”
云中子一听,直接笑出了声:“陛下,我连早朝都懒得起,你让我上班?我这一身本事,只管清静。吃果子、喝山泉、睡石头、晒月亮,这就够快活。哪比得上朝廷,一天十个会,一个奏章能看三天。”
纣王忍不住问:“那你这日子,有什么好?”
云中子笑着答:“好在一个‘不用讨好’。不用巴结权贵,不用拍马奉承,不用看谁脸色。不求升官,不求功名;天亮就起,天黑就睡,风来就喝酒,雨落就补觉。富贵是人间的苦恼,我不要。”
纣王听得直点头:“妙啊。看来你是真活明白了。”
说着命侍从取来金银一盘:“既如此,也得给点意思,你采药也得用钱。”
云中子摆摆手,起身一拂袖,衣袂飘飘,转身出了午门。
朝中众臣一脸震撼:这老头既敢骂皇上,还敢说走就走。
纣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半晌才笑道:“这人……有点意思。”
说完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退朝吧,本王累了。”
百官面面相觑,只能低头散去。
而那柄松木剑,在风中轻轻晃着。
“嗡——”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纣王刚回到寿仙宫,心情正好,想着再陪妲己喝两杯小酒。
结果宫门一推开,偌大一座宫殿静得出奇。
香炉没点,侍女也不见了,连妲己最爱的玉猫都蹲在廊下不动。
他心里“咯噔”一下,还没开口,侍从就扑通跪下:“陛下——苏娘娘突发急病,昏迷不醒!”
纣王当场变脸,几乎是一路小跑冲进寝殿。
金帐一掀,龙心骤停。
妲己躺在锦榻上,脸色惨白得像瓷,呼吸细若游丝。
纣王慌了,声音都哆嗦:“她今早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就……?”
他扑到床边,轻摇妲己的手。
妲己睫毛颤了颤,微微睁眼,气若游丝地道:“陛下……妾身……午时去分宫楼迎驾……见楼前挂着一柄木剑……心口一凉,就昏了过去……”
她说到这里,泪水打湿枕巾,“恐是妾命薄,怕再不能侍奉陛下。”
纣王一听,整个人炸了:“木剑?!”
他想了想,猛然一拍龙案:“定是那妖道的陷阱!什么除妖,分明害人!”
他怒吼:“来人!把那剑烧了!立刻!”
侍卫领命奔去。没多久,一阵焦木气传来,那剑一触火便噗地燃起,几息化灰。
焚剑的火光刚灭,妲己的气息忽然平稳,面色一点点恢复红润,眼角似笑非笑地抬起。
“陛下……妾好多了。”
纣王大喜,心疼又愧疚:“都是朕糊涂,信了那江湖骗子的鬼话!什么妖气?这宫里哪来的妖?”
妲己柔声:“陛下英明,怎会被旁人蒙蔽?”
纣王被这声“英明”叫得神魂都软了,连连点头:“对对,什么云中子,净会添乱。明日就传旨,封杀他!”
那夜,宫灯重燃,酒香再起,笑语轻柔。
朝歌的天,却在暗处,泛起一缕黑光。
另一边,云中子正走到城外,忽然驻足。
他抬头,眉心轻锁。
那股刚被镇下去的妖气,此刻又冲天而起,比先前更盛。
他叹息一声:“唉,终究天命难违。”
“剑毁,则妖成;妖成,则国亡。”
“看来,这朝歌的剧本,已写死了。我若再妄图为其逆天改命,恐遭天罚。”
他缓步走到司天台下,从袖中取出笔,蘸墨在照墙上写下:
“妖氛秽乱宫庭,圣德播扬西土。”
“要知血染朝歌,戊午岁中甲子。”
写罢,他收笔,微微一笑:“商尽周兴,众神封位,也罢。”
拂袖而去,化作白光隐入云端。
第二天,朝歌的百姓看到墙上那几行字,纷纷围观。
有人皱眉:“啥意思?妖气乱宫?我们这朝歌不好好的嘛。”
另一个摊贩笑:“别信,估计是哪个算命的,被官方没收了钱,写个反诗,泄私愤呢。”
人群正笑作一团,街口的鼓声忽然大作。
太师杜元铣的车驾进城,铁甲闪亮,马蹄声震。
街口挤满了人,乱糟糟一片,侍卫连喝好几声:“朝堂要员,给太师让道!”
可百姓依旧不散。
杜元铣心里犯嘀咕,拉过门役问:“前头闹什么?”
门役低声道:“一个道人在司天台照墙上写了几行怪诗,大家都在看。”
杜元铣抬头望去,见那墙上二十四字——字字笔力森冷,墨迹未干,却似渗出寒气。
他心头一紧:“云中子。”
沉吟半晌,只命人:“拿水洗掉。”
人群渐散,他回到府中,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那二十四字在脑海里一遍遍浮现,像阴影一样。
“妖气乱宫,圣德西移……若真如所言,那朝歌怕是要出事。”
他想起这几日夜观星象,天宫紫气皆退,黑雾缭绕在皇城之上。
再想想朝中情形:纣王夜夜沉迷,妲己得势,奏章堆积无人问,百姓怨声不绝。
杜元铣一拳砸在桌上:“我若再不言,等于眼睁睁看朝歌沉下去!”
于是披衣提笔,彻夜写本。烛火闪烁间,他笔走如飞。
天亮,他抱着奏章入宫,正好遇见商容。
“老丞相,”他拱手行礼,神色焦急,“我昨夜登司天台,见妖气罩顶。如今陛下荒政,朝堂近危。此本是实情,烦请您转呈陛下。”
商容看他神色坚决,只叹一声:“好,我们一起去。”
二人并肩穿过长廊,宫门层层,气氛压抑。
走到分宫楼前,守卫上前拦住。
商容沉声:“去禀报,就说老臣商容、杜太师求见。”
片刻后,内侍回禀:“圣上准见。”
殿内,纣王半倚龙椅,一脸倦意。
他抬眼一看两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二位这么早,是来劝我早起上朝吗?”
商容躬身:“陛下,太师夜观天象,见妖气笼宫,恐有灾祸,特来启奏。”
说完,命人呈上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