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袋第九个洞口剧烈一震,林宵猛地抬手按住腰间,那股灼热像是有人把烧红的铁钉塞进了布料底下。他刚迈出的左脚顿在门槛上,肩头伤口被震得撕裂,血顺着臂弯流进袖口,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出事了。”他低声道,没回头。
谢红绡已经站在他身后,手里攥着半截熄灭的烽火箭,指节发白。她没说话,只是把火箭往桌上一拍,火星溅在地图边缘,烧出一个小洞。
林宵咬开糯米糕的油纸,塞了一半进嘴,另一手从破袋里抽出那枚铜钱。边缘缺口还在,可中间裂成两半,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撑开。他眯眼看了两秒,冷笑一声:“他们抓到假信使了。”
“戌时三刻,黑水坡。”谢红绡声音压得很低,“比预计快两个时辰。”
“说明他们早有防备。”林宵把铜钱扔进破袋,顺手摸出半块焦黑的布片——那是昨夜焚符留下的残灰,“天策军动了?”
“三百甲胄,破魂弩列阵。”谢红绡扯下墙上铜漏,倒转过来,“换防提前到寅时初刻。他们要在宗门援军到之前,把断龙峡彻底封死。”
话音未落,镇外三声闷响接连炸开。不是雷,也不是炮,是重物砸进地底的那种沉闷震动,连带着窗纸都在抖。
林宵冲到窗前,看见东南方三股黑烟冲天而起,火光在灰白的天幕下烧出三个猩红的窟窿。狼烟。不是示警,是收网的信号。
“他们知道我们想断他们后路。”林宵抓起靠在墙角的断链,链环上“丙三”二字被砂石磨得发亮,“那就让他们后路自己崩。”
谢红绡一把抄起青铜令牌:“我带人去断龙峡布火油。你负责震桩?”
“不止。”林宵将断链缠上左臂,龙象劲缓缓注入,“我要让他们自己乱成一锅粥。”
***
断龙峡口的砂石地在震。
林宵趴在岩缝里,看着三百具银甲尸兵踏着整齐步伐推进。每走百步,领头将领手中的锁链就震一次,尸兵动作随之校准,连呼吸的节奏都像被铁线串着。破魂弩手在后方展开扇形阵列,弩机上泛着幽蓝的符文光,专破尸兵灵核。
谢红绡悬在峭壁藤蔓上,手里火折子映着岩壁,照亮了缝在尸兵甲胄下的油布包角。她低声报数:“三十七具已过火区……还剩半盏茶。”
林宵没应声,手指在断链上轻轻一弹。龙象劲顺着金属传入地脉,第一波震荡悄无声息地扩散。
“咔。”
十具尸兵脚步一僵,右腿抬起悬在半空,像被冻住的木偶。
将领猛地抬头,锁链第二次震颤,尸兵群重新启动。他厉喝:“丙队押运,列阵!”
林宵左肩银针突然崩断,寒毒随龙象劲爆发,整条手臂一阵发麻。他咬牙,故意让劲气偏移半寸,断链第三次共鸣提前两息炸出。
“轰——”
整片尸兵群像是被雷劈中,齐刷刷顿住。连破魂弩手的扳机都卡在半空,手指扣着却无法下压。
“就是现在!”谢红绡甩出火油罐,硫磺遇热即燃,浓烟瞬间腾起,遮住半个峡谷。
林宵从岩缝跃出,直扑将领。那人正要拔刀,脖颈处却露出半枚虎符,嵌在衣领内侧,纹路与玉简上的“勾结”印记严丝合缝。
他笑了。
“你不是运尸的。”林宵边冲边吼,“你是送信的!”
将领怒吼,锁链横扫。林宵侧身避过,链尾擦过胸甲,留下一道深痕。他顺势扑地翻滚,右手一扬,断链甩出,缠住对方手腕。
龙象劲猛灌。
“咔!”
锁链崩断一环,将领踉跄后退。林宵趁势逼近,眼角余光瞥见对方右手虎口有道旧疤——歪斜、深陷,像是被钝器反复割裂。
他心头一震。
三年前刑部灭门案,凶器是带锯齿的短斧。验尸记录里写:凶手右手虎口必有旧伤。
“谢大人!”林宵暴喝,“他就是丙三队主官!”
箭矢破空而至,钉住将领欲从袖中抽出的锁魂钉。那人闷哼,手腕一抖,钉子偏了三寸,扎进自己肩胛。
林宵趁机扯住锁链残端,龙象劲逆冲经脉。将领脸色骤变,颈间虎符终于完全滑出衣领。
“丙三押运令。”林宵指尖一勾,锁链“咔”地彻底断裂,“你押的不是尸,是密信!”
将领暴起,林宵却忽然松手后退。
“谢大人,接着!”
巡防令旗从天而降,旗杆精准缠住将领双臂。谢红绡凌空翻下,火折子点燃旗面磷粉。火焰腾起,将领在火光中嘶吼,怀中密信滑落半寸。
林宵俯身去抓。
就在这时,峡谷两端传来金铁交鸣。
三百天策军调转阵型,破魂弩全部对准断龙峡中央。弩机上的符文蓝光连成一片,像是一张即将收拢的网。
林宵没动,手指离密信只剩一寸。
谢红绡单膝跪地,弓弦拉满,箭尖对准将领咽喉:“他们不敢射。你死了,密信内容就没人知道。”
“未必。”林宵盯着将领脖颈,忽然伸手,撕下他半片衣领。
布料下,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锁魂钉正微微发烫,钉尾刻着细小符文——与昨夜尸兵甲胄上的控魂符同源,但更复杂。
“这不是控制尸兵的。”他低声道,“是控制人的。”
谢红绡瞳孔一缩。
林宵把布片塞进破袋第九个洞,顺手摸出玉简。血封的“勾结”二字被砂石磨得模糊,可边缘还沾着一点黑灰——是昨夜焚符时残留的灰烬。
他忽然笑了。
“他们以为我们想抢密信。”林宵把玉简往地上一拍,龙象劲震入地底,“其实我们想让他们自己交出来。”
地面震动。
三处木桩应声崩裂,青石炸开,碎块飞溅。破魂弩阵列微微一乱,弩手本能地调整站位。
就在这瞬间,密信从将领怀中彻底滑落。
林宵伸手去抓。
天策军阵中,一名将领举起令旗。
三百破魂弩同时上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