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话音刚落,窗棂炸裂。
三支黑羽弩箭破空而至,箭尖泛着幽蓝,显然是淬了锁灵毒。他瞳孔一缩,身体先于意识反应,侧身翻滚,掌心拍地,整张木桌轰然掀起,撞向窗口。木屑纷飞中,箭矢钉入桌面,箭尾嗡鸣不止。
他还没站稳,一道人影已从后窗跃入,靴底踩碎瓦片,刀光在昏灯下划出半弧。
“走!”谢红绡低喝,一把拽住他胳膊。
林宵没挣,顺势借力后翻,两人几乎贴着飞来的第二波箭雨掠出窗外。落地时他膝盖一沉,脚底踩到碎陶片,但没停,反手一扯腰间红绸带,绕上左肘,打了个死结。
身后,火把如潮水般涌来。
数十禁军已封锁小巷两端,长刀出鞘,弓弩上弦。正前方,一名披甲将领立于石阶之上,肩铠刻着虎头纹,灵压如铁幕铺开——通脉三阶,锁灵域已启。
“林宵,刑部通缉要犯,勾结妖族,刺杀太子,证据确凿。”将领声如洪钟,“束手就擒,或可留全尸!”
林宵没理他,耳道里还残留着灵音砂的震颤。他听得真切——刚才那人传音下属:“活捉为主,他若反抗,打断手脚再押走。”
他咧了下嘴。
怕他死,就不敢真下死手。
“红绡。”他低声道,手肘上的红绸带在夜风里轻轻一荡,“三息,我开路,你断后。”
谢红绡没问为什么是三息。她只把刀横在身前,指节一紧:“信你一次。”
林宵动了。
他没冲正门,反而斜身扑向左侧。那里有个禁军因踩到碎瓦踉跄半步,阵型裂开一道不足半尺的缝隙。就是现在!
《太虚归元诀》运转,灵力灌拳,他低吼一声,一拳轰向地面。
“轰!”
青石炸裂,碎石如雨溅射。两名禁军被崩飞的石块砸中面门,惨叫后退。林宵借反冲之力腾身而起,右脚蹬墙,跃上屋檐。
“放箭!”将领怒吼。
弩弦连响,箭雨追射屋檐。林宵在瓦片上一个翻滚,衣袖被擦出三道裂口,火辣辣地疼。他不管,反手从储物袋摸出三枚铁蒺藜,回身甩出。
“叮叮叮!”三声脆响,正中三支追射的弩箭箭簇,将其撞偏。
谢红绡紧随其后。她不跃高,反而贴地疾冲,刀光横扫,逼退两名持刀逼近的禁军。刀锋过处,一人手腕见血,兵器落地。她脚尖一挑,将刀踢向林宵方向。
林宵在屋檐上接住刀柄,头也不回,反手一掷。
刀如电射,直插前方巷口一名弓手脚前三寸,刀身震颤,火把光映出刀脊上一道旧疤——那是三年前他帮谢红绡修刀时留下的。
弓手吓退两步。
包围圈,松了。
“走!”林宵跃下另一侧屋檐,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力,滚入窄巷深处。
谢红绡紧随其后,两人背靠背疾行,脚步踩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溅起水花。身后,禁军分两路包抄,火把光在巷口交错,人影晃动。
“他们分兵了。”谢红绡喘了口气,“左边八人,右边十人,中间留了个空档。”
“故意的。”林宵冷笑,“想逼我们往中间跑,那边有埋伏弩手。”
他停下,靠在墙边,手摸上耳后。灵音砂的效力快散了,听觉像被蒙了层布。但他不需要再听太久。
“你还能撑多久?”谢红绡盯着他。
“够用。”他扯了扯手肘上的红绸带,“这玩意儿,以前是她系的。她说,系上了,就别轻易解。”
谢红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林宵深吸一口气:“等下我冲左边,你往右引他们。他们在等我们犯错,我们就偏不按套路走。”
“你疯了?分头跑更危险!”
“但他们不知道我们会分头。”林宵咧嘴一笑,“而且——他们以为我只有凝元二阶。”
他胸口的赤心印记忽然一烫。
不是突破时的爆发,而是一种沉稳的搏动,像心跳,又像战鼓。
他没说破,只把拳头握紧。
谢红绡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抬手,将发带扯下,扔进巷角水洼:“行,赌一把。三、二——”
“一”字没出口,林宵已动。
他猛地冲向左侧,脚步声在窄巷中炸响。禁军果然反应,左侧八人立刻合围,刀盾交错,灵力涌动。
但就在他们即将合拢的瞬间,林宵忽然停步,右脚蹬地,整个人如陀螺般旋身,反向扑向右侧!
右侧禁军措手不及,阵型尚未合拢。林宵拳风轰出,一记《赤阳锻体诀》的崩拳砸向领头者胸口。
“砰!”
那人护心镜凹陷,倒飞三步,撞翻两人。
林宵不追,借势跃起,一脚踩上墙头,翻身而过。
谢红绡几乎同时从另一侧巷口杀出,刀光连闪,逼退追兵,随即甩出一枚烟雾弹。灰雾炸开,遮住视线。
等禁军冲出烟雾,两人早已消失在错综巷道中。
“追!分三队,封锁东市、南巷、码头!”将领怒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无人回应。
火把光在巷口晃了晃,最终散开。
……
林宵伏在一处废弃药铺的屋顶,胸口起伏。谢红绡趴在他旁边,刀插在瓦缝间,刀刃崩了个小口。
“甩了?”她低声问。
“暂时。”林宵抹了把脸,手肘上的红绸带沾了灰,一角被火燎出焦痕。
他低头看着那道焦痕,忽然笑了。
“怎么?”谢红绡皱眉。
“这带子,以前她总嫌我乱扔。”他轻声道,“现在倒好,第一次系上打架,还烧了边。”
谢红绡没接话。
远处传来犬吠,夹杂着杂乱脚步声。禁军还在搜。
林宵缓缓站起,拍了拍衣角碎瓦,“走,去老地方。”
“你还敢回?”
“他们越觉得我不敢回,就越不会去那儿。”他活动了下手腕,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而且——我落了样东西。”
“什么?”
“一块石头。”他笑了笑,“上面有十七个人的血。”
谢红绡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
战碑碎石。
林宵转身,跃下屋顶,落地时脚步极轻。谢红绡紧随其后。
巷子深处,一只黑猫从垃圾堆跳下,尾巴一甩,消失在拐角。
林宵忽然停下。
他低头,看见自己刚才落地的脚印旁,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有人用刀尖在石板上轻轻划过,留下一个“十”。
他蹲下,指尖抚过那道痕。
不是新刻的。
是干涸的血迹,被人用刀尖重新描了一遍。
谢红绡也看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
林宵没说话,只把手肘上的红绸带解下,塞进怀里。
然后他弯腰,从石缝里抠出半片碎瓦,边缘锋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