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卡在巨蜥咽喉的鳞缝里,林宵借着对方扑势的反冲力猛地翻身,滚出三丈开外。落地时右臂一软,整条胳膊像是被抽去了筋骨,短剑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插进泥中。他喘着粗气,背靠断树,胸口起伏如风箱拉扯。
那头巨蜥怒吼一声,脖颈甩动,竟将短剑震落。它四爪刨地,毒雾在口中翻涌成团,腥臭的气息弥漫开来,草木接触即枯。林宵知道,这是最后一击前的蓄势。
他左手撑地,指尖触到怀中的残册。书页粗糙,边角卷曲,可那几行字却在他脑中反复回响:“劫种非祸,乃心火自燃;若持赤心不动,则万邪避退。”
“心火……”他咬牙,忍着肋骨处传来的锯齿般钝痛,把残册按在胸口,掌心催动最后一丝灵力,顺着经脉往心口送。
起初毫无反应。
紧接着,一股灼热从胸膛深处炸开,仿佛有熔岩在血脉里奔流。他额头青筋暴起,皮肤泛红,整个人像是要燃烧起来。胸前那道若隐若现的印记骤然发烫,赤色光晕自皮下透出,一圈圈扩散。
轰!
一道赤红气浪以他为中心猛然爆发,夹杂着低沉梵音般的嗡鸣。地面草叶寸断,碎石腾空而起又砸落。巨蜥首当其冲,正面撞上这股力量,鳞甲大片崩裂,左前腿当场断裂,庞大的身躯横飞出去,砸倒一片古木。
林宵跪倒在地,喉咙腥甜,一口血涌上来,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他喘得厉害,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还真……有点意思。”
他撑着残册站起,踉跄走向巨蜥尸体。那畜生还在抽搐,眼珠翻白,口中毒雾散尽。他拔出短剑,双手握住剑柄,高高举起,对准巨蜥头颅正中——
噗!
剑刃贯穿脑壳,直没至柄。
巨蜥四肢一蹬,彻底不动了。
林宵抽出剑,甩去血迹,拄剑而立。残册仍贴在胸前,微光未散。他低头看了眼封皮,忽然冷笑:“你们不是追奸细吗?现在看清楚了——我杀的是妖物,你们供的才是邪神。”
话音未落,远处脚步声密集逼近。
七八名天剑阁弟子从林间冲出,手持长剑,为首一人通脉五阶修为,目光冷厉。他们本欲围杀,却在看清现场后齐齐止步。
巨蜥尸首横陈,脑门插剑,周身焦黑如遭雷击。而林宵站在血泊中央,玄色劲装染满污痕,袖口“不服”二字几乎看不清,唯有胸前那抹赤光仍在缓缓流转,映得他半边脸庞如燃火焰。
“佛光?”有人低声惊呼,“这不是……镇魔院才有的气息?”
“闭嘴!”带队弟子喝道,握剑的手却不自觉收紧,“此子擅闯禁地,盗取典籍,还杀了凝元境妖兽,必是用了什么邪法!”
林宵抬手抹了把嘴角,血混着汗滑过指缝。他没说话,只是缓缓举起残册,迎着月光展开。
书页翻动,其中一页赫然绘有一枚印记:三道火焰环绕心脏,与他胸前浮现的痕迹分毫不差。
“你们认得这个吗?”他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天罡剑谱》共分九卷,真正的传承早已失传。你们阁主手里那本,是假的。”
众人哗然。
“胡说八道!天剑阁传承千年,岂容你一个外人污蔑?”
“污蔑?”林宵嗤笑,指向巨蜥尸体,“它为什么专挑重伤修士下手?因为它受血气引动。而你们阁主供奉的神像,底座刻着‘噬心魇’纹路,每逢血月便渗出腥液——这种东西,也能叫祖师?”
带队弟子脸色微变,下意识后退半步。
林宵步步逼近,虽右臂垂落无力,气势却如刀出鞘:“我从暗格取出这本书时,机关启动,警报响起。可你们想过没有——真正触发机关的,不是我打开柜子,而是我碰到了这页内容!这书本身就在防备‘赤心’之人!”
他猛地拍向书页,心口印记再次闪动,一道金红佛光自胸前射出,照在残册上。原本模糊的墨迹竟在光芒中浮现新字迹:
“天罡引煞,血月为祭,持谱者堕,奉之者亡。”
全场死寂。
有人手中长剑微微颤抖。
林宵收光,盯着带队弟子:“你们追我一路,喊打喊杀。可你们有没有问过,为什么偏偏是我发现了这些?为什么我能激活佛光?为什么妖兽见我就疯?”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因为我在替你们查一件你们不敢查的事。”
树林边缘,又有两拨人影接近,都是闻讯赶来的巡查队。但他们停在十步之外,没人敢上前。
“你们可以继续当瞎子。”林宵将残册塞入储物袋,拄剑而立,目光扫过众人,“也可以现在回头,去问问你们的长老——那尊神像,到底是谁立的?”
风掠过林梢,吹动他破损的衣角。
一名年轻弟子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是谁?”
林宵咧嘴一笑,带血的牙齿在月光下泛白:“谁都能踩的杂役,现在站起来了。”
就在这时,他胸前印记忽地一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皱眉低头,隐约觉得那灼热感不只是来自体内,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呼唤着。
远处山巅,一道黑影伫立崖边,静静望着这片林地。手中的玉简微微震动,表面浮现出与残册上相同的火焰纹路。
林宵猛地抬头,望向那个方向。
风卷起残页一角,露出背面一行极小的批注:
“赤心现,则劫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