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掌心的赤色灵力还未散去，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盯着那层暗金光幕，嘴角扬起的弧度未落，话音却卡在喉咙里——风沙卷着一道人影从远处疾冲而来，速度快得踏出一连串残影。
他瞳孔一缩，下意识后退半步，手臂横挡在赵梦涵身前。
来人落地时带起一阵尘浪，黑袍猎猎，银纹在袖口一闪而没。她抬手拨开遮面的兜帽，露出一张清秀却带着煞气的脸，眉心一点朱砂如血。
“白璎珞？”林宵声音一沉。
她没看他，目光直接锁住那只妖鼠。妖鼠浑身一颤，四肢瘫软，尾巴猛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绳索勒住了脖子。
“你……你还活着……”它声音发抖，眼中的红光忽明忽暗。
白璎珞冷笑一声，指尖微动，腰间短刃已滑入掌心。“祭奴逃命也就罢了，还敢蛊惑外人触碰祖灵之幕？”
妖鼠拼命往后缩，爪子在焦土上划出几道浅痕。“我没骗他们！只有皇族之血才能开结界！否则谁碰谁死！”
“所以你特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个？”谢红绡冷声插话，剑尖微抬，“还是说，你是想引我们去送死？”
白璎珞终于转头，扫了她一眼，又看向林宵。“你们不该来这里。”
“可我们来了。”林宵咧嘴一笑，掌心灵力缓缓收回，“而且你现在出现，说明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她没回应，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握着短刃的手，指节泛白。片刻后，她抬起手腕，在指尖轻轻一划。
一滴血落下。
血珠尚未落地，已被她精准甩向结界光幕。
接触的瞬间，暗金符文猛然一震，像是被点燃的油火，骤然转为炽红。那些原本缓慢流转的纹路开始加速旋转，层层剥开，如同枯树裂皮，露出内里跳动的猩红脉络。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腐肉与铁锈混合的气息。结界中央裂开一道缝隙，仅容一人通过，边缘扭曲如撕开的皮肉。
“走。”白璎珞低声道，声音有些发紧。
林宵没动。“你刚才那一刀，划得太深。”
她垂下手，指尖血珠不断渗出，滴在焦土上，迅速被吸干。“不深，开不了。”
“那你现在还能战吗？”谢红绡盯着她，剑仍未放下。
白璎珞抬眼，眸子深处闪过一丝琥珀色。“只要没倒下，就能杀。”
林宵笑了，一步跨前，率先踏入裂缝。
热风迎面灌来，像无数细针扎在脸上。他刚站稳，立刻回身，一把将赵梦涵拉了进来。谢红绡紧随其后，落地时剑尖点地，迅速环视四周。
白璎珞最后一个进入，脚步微晃，扶了下岩壁才稳住身形。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焦土，地面布满龟裂，裂缝中隐隐透出暗红光芒，像是大地在流血。远处天际灰蒙一片，没有日月，只有翻滚的浊云压着山脊线。几座倒塌的石塔歪斜矗立，塔顶残存的符文还在闪烁，忽明忽暗。
更远处，火光冲天。
“那是……祭坛？”赵梦涵眯眼望去。
白璎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脸色骤然阴沉。“不是祭坛，是废墟。血月祭的主坛已经被毁了。”
“谁干的？”林宵问。
“各族都在抢‘祖灵核’。”她声音低哑，“原本由四大长老镇守，但三天前，有人暗中解开了封印阵眼。现在，妖域乱了。”
“祖灵核是什么？”谢红绡追问。
“妖域力量的源头。”白璎珞咬牙，“一旦失控，整个地脉会暴动，届时不只是妖域，人界也会被撕开裂口。”
林宵摸了摸心口，赤心印记微微发热，却不痛，反而有种被牵引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深处呼唤。
他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紧接着，两道黑影从废墟间冲出，缠斗在一起。其中一人披着青鳞战甲，手持巨斧，另一人则裹着黑袍，双手化爪，指甲漆黑如铁。两人交手不过三招，黑袍人一爪撕开对方咽喉，鲜血喷溅而出，洒在焦土上竟冒出白烟。
“毒血族。”白璎珞低喝，“他们疯了！这种时候还自相残杀！”
“看来不止是乱。”林宵冷笑，“是彻底失控了。”
谢红绡盯着那具尸体，眉头紧皱。“刚才那人，穿的是守卫军的制式铠甲。”
“守卫军早就被打散了。”白璎珞闭了闭眼，“现在活下来的，要么是叛徒，要么是亡命之徒。”
林宵活动了下手腕，残剑在掌中轻转一圈。“既然进来了，就没打算全身而退。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先去哪儿？”
“找‘祖灵核’。”白璎珞睁眼，“只有控制它，才能稳住地脉，重启封印。”
“你知道在哪？”
“不知道。”她摇头，“但我知道谁可能知道。”
她指向远处一座半塌的高台，台基上刻着古老的图腾，形似盘蛇。“那是前任大祭司的居所。他若没死，一定会留在那里。”
“前提是他还活着。”赵梦涵冷冷道。
“如果死了，他的尸首也会留下线索。”白璎珞语气坚定，“我必须去。”
林宵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我比谁都怕。”她抬头，直视他，“但我不能看着它毁掉。”
林宵没再说话，转身面向队伍。“那就走。不过——”
他猛然回头，目光射向结界入口。
那只妖鼠不知何时竟悄悄挪到了裂缝边缘，前爪刚搭上岩壁，似乎想钻出去。
“想跑？”
谢红绡反应更快，剑气一闪，一道寒光掠过，妖鼠前爪应声落地，血花四溅。
它惨叫一声，翻倒在地，疼得浑身抽搐。
林宵缓步走过去，蹲下身，手指挑起它的下巴。“你说只有皇族之血能开结界，那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妖鼠喘着粗气，眼中红光剧烈闪动。“我不是奸细……我是……我是大祭司的仆从……那天夜里，我亲眼看见有人偷走了钥匙……”
“钥匙？”林宵眼神一凝。
“开启祖灵核的最后一道封印……需要三把钥匙。一把在大祭司手里，一把在皇陵，最后一把……”它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在国师身上。”
“国师？”谢红绡皱眉，“王朝的国师？”
妖鼠点头。“他半个月前潜入妖域，带走了第三把钥匙。从那以后，血月就开始提前升起了。”
林宵缓缓站起身，看向白璎珞。“听到了吗？你们内部有人勾结外敌。”
白璎珞脸色铁青，拳头紧握。“不可能……大祭司绝不会让外人靠近核心区域。”
“但他老了。”妖鼠低声说，“而且，他已经快撑不住了。每夜都被心魔侵蚀，神志不清……那人就是趁机得手的。”
林宵摸了摸下巴，忽然笑出声。“有意思。现在不但要找祖灵核，还得抢钥匙。”
“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赵梦涵突然开口，“地脉震动越来越频繁，再拖下去，这里会塌。”
林宵点头，目光扫过众人。“那就分两步走。先去高台找大祭司，拿第一把钥匙；再去皇陵，取第二把。至于第三把——”
他看向谢红绡。“等我们稳住局面，你就得回去一趟。”
谢红绡冷哼：“你是想让我去抓国师？”
“聪明。”林宵咧嘴，“顺便查查他背后还有谁。”
白璎珞突然踉跄了一下，扶住林宵肩膀才没倒下。她脸色苍白，指尖冰凉。
“你失血太多。”赵梦涵上前一步，指尖凝聚寒气，轻轻按在她伤口上。血流减缓，但她的呼吸依旧急促。
“别管我。”白璎珞推开她，“先走。我能撑住。”
林宵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转身迈步向前。“那就出发。记住，别落单，也别信任何人。”
队伍开始移动。
焦土在脚下发出碎裂声，像是踩在枯骨上。远处火光摇曳，映照出扭曲的影子。风中传来断续的嘶吼，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林宵走在最前，残剑横握，目光如刀。
就在他们离开不到十丈时，身后那道结界裂缝，开始缓缓闭合。
暗金光幕重新覆盖，符文流转，最终恢复成一面完整的屏障。
归途已断。
林宵没有回头。
他只感觉到心口的赤心印记，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前方，一道黑影从高台阴影中缓缓走出，手中握着一根断裂的权杖，杖头镶嵌的晶石正散发着幽蓝光芒。
那人抬起头，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半张腐烂的脸。
他举起权杖，指向林宵的方向。
下一瞬，地面剧烈震动，裂缝中涌出大量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