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站在尸堆上，右肩的血顺着胳膊往下淌。他握紧短刃，刀柄上的血已经干了，手一用力就裂开细纹。赵梦涵的手腕还在流血，寒气从她指尖溢出来，凝成霜粒落在地上。
黑袍人盯着他们，脸上灰雾翻滚。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道扭曲的符文。那符文像是用灰烬画出来的，边缘不断剥落，又不断再生。
林宵察觉到不对，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可就在他动作的瞬间，黑袍人双手猛地撕开胸前衣袍，一把将那颗跳动的黑心从体内抽出。
轰！
一股阴冷的气息炸开，地面龟裂，风雪倒卷。黑心悬浮在空中，迅速旋转，形成一个灰黑色的漩涡。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灵气逆流，朝着漩涡中心汇聚。
“九幽寂灭掌。”黑袍人低语，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
林宵心头一沉。他知道这一招不能硬接。他立刻召回元婴，可识海里六根灰链死死缠住元婴，拖住了它的行动。就是这一瞬的迟滞，让他失去了最佳反应时机。
灰黑色的掌印已经成型，直奔他胸口而来。
他咬牙，把残存的灵力全压进肉身，短刃横在胸前。下一刻，掌印砸下。
咔！
短刃当场碎裂，碎片飞溅。玄色劲装炸开火光，整个人被轰得离地而起，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撞进后面的尸堆。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右肩旧伤彻底崩开，血喷了出来。
他趴在地上，嘴里全是血腥味。想撑起身子，手臂一软又摔下去。视线模糊，耳朵嗡鸣，五脏六腑像是被碾过一遍。
黑袍人缓步走来，脚踩在雪地上没有留下痕迹。他低头看着林宵，声音冰冷：“你不过是个残缺的容器，也配承载仙帝之魂？”
林宵没说话。他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但他没闭眼，死死盯着黑袍人。
黑袍人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灰焰：“今日，彻底湮灭你。”
就在那团灰焰即将落下的刹那，林宵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三岁那年，他被人丢在玄微宗山门外，冻得浑身发紫，是挑水的老头把他抱进柴房。
十二岁，他在后山背水，一群外门弟子围上来踢他，抢走他仅有的半块饼。他爬起来，笑着说下次请他们喝酒。
十六岁，他躲在废弃药房里修炼《赤阳锻体诀》，练到吐血也不敢停。因为知道，只要停下，就再也没机会站起来。
还有赵梦涵。她第一次替他挡下执法堂的责罚，站在雨里，银发湿透，一句话不说，只是把红绸带塞进他手里。
白璎珞被封进玄冥钟前，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别死得太难看。”
这些画面在他意识里炸开，像火种点燃了干柴。
他忽然笑了。
哪怕嘴角全是血，他也笑了。
“我还不能倒。”他低声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胸口的赤心印记猛然一震。
一道红光从他心口冲出，穿透胸膛，直射夜空。光芒太强，照得整片战场如同白昼。风雪都被逼退，尸堆上的血迹开始蒸发。
黑袍人瞳孔一缩，本能地后退一步。
林宵的身体在发光。断裂的骨头发出噼啪声，自动重组。伤口焦化、愈合，皮肤下有火焰流动。他的呼吸变得平稳，眼神越来越亮。
识海中，元婴盘膝而坐，六根灰链寸寸断裂。它睁开眼，与肉身产生共鸣，气息节节攀升。
出窍境后期……巅峰……甚至触及了分神境的门槛！
林宵缓缓站了起来。
褪色的红绸带无风自动，在他手腕上轻轻飘起。腰间的九个破洞储物袋同时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里面的东西都在回应主人的觉醒。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有一团火在跳动，稳定，炽热。
“你说我是容器……”他抬头，看向黑袍人，嘴角扬起，“可曾听过，容器也能炼成鼎炉？”
黑袍人脸色变了。他没想到这一击不仅没杀死林宵，反而激发了他的潜能。
他立刻抬手结印，准备再施杀招。
但林宵比他更快。
双足猛地下沉，地面龟裂成蛛网状。他身形一闪，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人已冲出十丈。
赤心印记悬浮在他背后，像一轮刚升起的血日。拳风撕裂空气，直奔黑袍人心口。
黑袍人仓促抬臂格挡。
拳掌相撞，爆发出一声巨响。
气浪掀翻了周围十几具尸体，雪尘冲天而起。
黑袍人连退三步，手臂发麻。他盯着林宵，第一次露出惊骇之色。
林宵站在原地，拳头未收。指节泛红，却没有受伤。他看着黑袍人，声音平静：“刚才那一掌，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