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烽火还在远处飘着,风里那股腥气却越来越浓。林宵站在营地高处,手指捏着传音玉符,眉头没松过。
他刚把训练的事安排下去,哨塔就响了警讯。一场小规模兽袭,不算大事,但偏偏和玉符上的字撞在了一起——“你还记得白璎珞最后一次传信说了什么吗?”
这话像根刺,扎得他脑仁发紧。
他转身进了主帐,召来几个骨干。人一到齐,他就问:“外面那些话,你们听到了多少?”
刀客挠头:“有人说妖域那边祭坛亮了血光,半夜能听见群妖吼叫。”
另一人接道:“还有逃出来的妖仆讲,公主被一个叫‘影冕者’的人控制了,现在整个妖宫都归了暗势力。”
帐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有人低头搓手,有人眼神闪躲。
林宵没说话,走到石板前,用星枢盘碎片划出几道轨迹。灵力一震,信息流在石面浮现——最近七天,江湖上关于妖域的传闻暴涨三倍,源头全指向一个叫“幽鳞会”的组织。
他冷笑一声:“放消息的人,想让我们乱。”
可他知道,假消息里往往藏着真线索。
他想起那封残信。白璎珞写的最后几个字是:“钟声将响,真身难控。”当时他没懂,现在再看,只觉得后背发凉。
玄冥钟……那是当年封印她力量的法器。如果钟要响,说明封印在松动。
他抬手掐住眉心。白璎珞不是叛徒。他们一起闯过九幽冥窟,她为他挡下致命一击,自愿被封进钟里。那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倒向敌人。
除非,她是被迫的。
帐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弟子进来汇报:“又有商队路过,说葬月谷方向连续三夜出现红雾,飞鸟绕谷不进,落地即死。”
林宵猛地抬头:“葬月谷?”
那是妖域西北的禁地,传说埋着上古阴龙脉。百年前血月盟就是在那里起事,试图唤醒地底邪物。
他立刻调出地图,在葬月谷位置画了个圈。又把“幽鳞会”“影冕者”“钟声将响”几个词写在一旁,用线连起来。
线索开始串成一条路。
但他不能动。现在贸然进入妖域,会被当成入侵者。人妖两族本就紧张,一点火星就能炸开大战。
可要是不动,等封印彻底破裂,后果更严重。
他盯着地图,手指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过了半晌,他下令:“封锁营地言论,谁再传未经核实的消息,关三天禁闭。”
接着他又派了几名亲信去接触途经的老修士。这些人常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异象。林宵亲自用灵识探查他们的记忆,确认他们所见并非幻术或谣言。
其中一人说,他在边境夜里听见钟声,低沉悠远,像是从地底传来。说完还抖了抖身子:“那声音一起,我养的狗当场翻白眼,躺了两个时辰才醒。”
林宵记下了。
他还设了个“疑情台”,让所有人把知道的事写下来交上去。不管多离谱,先收着。他一个个看过,剔除虚假,留下可疑。
渐渐地,拼图完整了些:
- 葬月谷有红雾;
- 夜间传出钟鸣;
- 妖族内部有传言称公主失控;
- 幽鳞会频繁活动,疑似与血月盟残余勾结。
所有线,都指向一件事——有人在动手脚,准备重启阴龙脉。而白璎珞,极可能成了棋子。
他坐在帐中,手里攥着那条褪色的红绸带。这是早年她偷偷塞给他的,说是保平安。后来每次出任务,他都系在腕上。
现在这条带子快磨断了,边角毛糙,颜色也淡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红。
他轻轻摩挲着,忽然开口:“如果真是你被困住了……我会把你拉出来。”
帐外天色渐暗,篝火陆续点燃。义军们照常训练,但气氛变了。没人再大声笑闹,走路都压着步子。
林宵走出帐篷,看见几组人在练阵法。三才锁灵阵已经能勉强成型,可节奏还是慢。
他没点破,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一名弟子收势后喘着气问:“林大哥,我们练这些,真的有用吗?万一来的不是人,是妖魔呢?”
林宵看着他:“你觉得妖魔就一定比人强?”
那人愣住。
“再强的妖,也有弱点。”林宵说,“再弱的人,拼了命也能咬下一块肉。我们练,不是为了打赢神仙,是为了在灾难来时,能多撑一会儿,多救一个人。”
那人低头不语,拳头慢慢握紧。
林宵拍了拍他肩膀,转身回帐。
他摊开地图,在葬月谷外围标了三个观察点。又写下四个字:静观其变,寻根溯源。
他知道,单靠自己查不出全部真相。有些事,得去找懂的人问。
佛门典籍里提过玄冥钟的来历,说是渡厄老僧亲手封印的邪器。若钟要响,必有征兆。而老和尚这些年云游四方,行踪不定,唯一可能找到他的地方,是南荒边缘的破庙群。
但现在还不能走。
他得先把队伍稳住,把情报理清,把下一步的路踩实。
他吹灭油灯,坐在黑暗里,手摸着腰间的剑柄。剑很冷,掌心却出汗了。
他知道,这一趟要是去了,就不会再是简单的调查。
而是直插风暴中心。
帐外风声掠过旗杆,红绸带轻轻晃了一下。
林宵站起身,把地图卷好塞进储物袋。他走到帐口,望着北方漆黑的山影。
就在这个时候,玉符又热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上面浮现出一行新字:
“她不是要背叛你,她是在求你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