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边走边看,几天几夜都走不完苍梧古林。
刻过字的石碑其他修士无法继续刻下,哪怕只有一个字都不行。
越往里走石碑越密集,宁禾见到了一个又一个修士的感悟。
有修剑者。
【剑者,宁折不弯,剑势,一往无前。
今日挥剑刻石,剑意不散,以心为剑,以志为锋。
此后踏剑而行,当效青松之姿,任世事沉浮,我剑心不动】
有修体者。
【吾修肉身五十载,尝遍捶打之苦,突破桎梏。
体修者,应历经千锤百炼,方能坚不可摧。
今日以指代笔刻下感悟,体修者,不畏艰途,不惧磨砺,以此练就无坚不摧的金刚之躯】
亦有散修。
【散修之路孤寂,独行无依。
吾漂泊数十载,见惯门派倾轧,尝尽世态炎凉,不攀不附,不与繁花争。
散修之道非无依无靠,乃心有所守,独行之路非孤寂凄凉,乃自在逍遥。
散修者,当坚守本心,不随波逐流,只求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今日于此悟道,方知修行本就是一场独行,如顽石般,任风雨侵蚀,我自岿然不动。
此后漂泊,当守本心,行散修之路,自在天地间】
......
宁禾望着眼前这些历经风雨的石碑,心中似有所感。
“大道至简,顺势而为”,“心无挂碍,方见真如”,字迹或洒脱或端正,字字句句都是修行所感。
和当初参加问道大会时相似,每个人的修行感悟不同,所修之路不同,但都向着同一个目标而行。
这些年宁禾没有刻意追寻自己所修之路为何,想太多会将自己困在原地。
但有一点和石碑上的话不谋而合。
此后漂泊,当守本心,行散修之路,自在天地间。
或许,自己所追求的,不过是守心二字。
那“守心”二字落下的刹那,宁禾只觉胸中滞涩骤然消散。
此前盘踞在心头的迷茫竟悄无声息地消融殆尽。
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自心底滋生,有那么一瞬间,宁禾似乎挣脱了肉体凡胎的桎梏,灵魂轻飘飘地悬浮于古林之上,俯瞰着漫山石碑。
周围的声音消失不见。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颗澄澈本心,不随外物起伏,不被境遇裹挟,任风雨侵蚀,自守其形、自守其道。
这玄妙之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待余韵散尽后宁禾体内的修为竟节节攀升,逐渐触碰到了筑基九层的壁垒,只差一步便可踏入。
察觉自身异常宁禾心中了然,方才那片刻的玄妙,既是顿悟,亦是心境的突破。
宁禾轻笑一声,心中褪去了往日的漂泊与迷茫,只剩坚定与澄澈。
原以为从宗门挣脱做散修,所追寻的是无拘无束,是不被控制的自由。
可直到此刻宁禾才明白,自己所追寻的,所做到的是坚守本心。
此后数年,任世事沉浮,世事变迁,我自岿然不动。
身侧立着一石碑,半人高的石碑上空空如也。
宁禾没有犹豫,以指为笔,刻下了属于她的感悟。
【守住本心,无论身处宗门樊笼还是天地旷野,不迷于表象,不困于执念,我还是我,从未因境遇而改变,从未因浮躁而迷失】
古林静谧,宁禾站在群石之间,心境澄澈如镜。
道心初定,往后岁月,守心而行便是宁禾的道。
......
得了场顿悟宁禾没有急着离开,多行多看,即便没再顿悟此行也有收获。
此时苍梧古林北侧,蒋少屿被剩余蒋家子弟带到山脚,再往前便是古林。
东方和北方是高山,修士想要翻越也要费不少力气和时间,因此多数修士选择从西方和南方走。
蒋家子弟不想节外生枝,一路上唯恐被修士劫杀,毕竟家族子弟的修炼资源仅次宗门弟子。
为了躲避魔修他们只能先前往古林,即便魔修再嚣张也不敢在古林大开杀戒。
况且蒋少屿状态越来越差,气息微弱,他们毫无办法。
“怎么办......”
一声低语响起,却没人能回答。
是啊,怎么办,后有魔修追杀,前有蒋少屿性命难保,他们又能怎么办。
当初蒋家被选中的子弟共十一人,现如今包括蒋少屿在内只剩四人。
其余的......都死在魔修手中。
蒋然稳住心神,即便她心中悲愤,眼下她修为最高,算是队伍里的主心骨,她不能倒下。
“继续走,我们进古林。”
飞行法器上蒋少屿几乎被魔气包裹住,进入古林他们定会遇见修士,一个被魔气包裹的家族子弟,多数人都会认为蒋少屿修炼出了岔子走火入魔,第一反便是击杀。
但不进入......
魔修就在外面守着。
绝望围绕住剩余的人,原以为被选中进入秘境是机缘,没想到竟落入此等境地。
......
宁禾从西侧进入,进入后便向北走,顿悟一场耽误点时间,如今继续朝北。
或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两条原本平行的线交织到一起。
里面空白的石碑不多,宁禾也是运气好,顿悟时身侧恰好有一空白石碑。
路上倒是遇见了其他修士,有人站在石碑前皱眉沉思,有人口中念念有词,有人想要刻下什么又犹豫不决。
宁禾没有停留,自从知道了自己所追寻的道后心中无比坚定,那是有了方向和目标的坚定。
北侧靠近高山,远远便能瞧见高山轮廓,颇有种遮住半边天的感觉。
北侧石碑稀疏许多,不如西南多,不过上面都刻了字迹,瞧着都是修行感悟。
因有高山遮挡,这边光线较为昏暗,更显静谧。
“人修!有魔气!”
灵兔们能感应到黑乎乎的气团,知道那代表魔气。
宁禾动作一顿,当即便朝后撤去,怎么苍梧古林中有魔修,还是不做伪装的魔修。
“不对宁宁,前面还有灵气波动。”
灵三的话让宁禾脚步一顿,难不成是被魔气侵蚀的修士?
这倒是让宁禾想起了蒋少屿。
前面该不会是蒋家子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