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降落在江城机场。
腊月的江城，寒意虽不及上京凛冽，但湿冷的江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别有一种沁入骨髓的凉意。
机场出口人流熙攘，年关将近，归乡或出行的人们脸上都带着匆忙与期待。
刘洵带着刘莎随着人流走出通道，一眼便看到了那道醒目而清丽的身影。
秦如雪一身剪裁合宜的米白色长款大衣，衬得她身姿愈发高挑纤长，颈间系着一条浅灰色羊绒围巾，黑发柔顺地披在肩头。
她站在接机口显眼处，双手交握放在身前，明明是大勋集团说一不二的cEo，此刻却微微踮脚张望，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秦总亲自来接，辛苦了。”刘洵走到近前，对她点了点头，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平稳。
“洵哥，莎莎，一路顺利吗？”秦如雪看到刘洵的瞬间，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恢复成干练得体的模样，只是目光在触及刘洵时，仍会不自觉地柔和几分。
“如雪姐！”刘莎倒是很热情，虽然初次见面，她对这位漂亮又能干的“秦总”印象极好，凑上前笑嘻嘻地打招呼。
她的目光在秦如雪和刘洵之间转了转，忽然眨了眨眼，凑到刘洵耳边，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促狭地低声问道：“哥！这不会就是……我新嫂子吧？好漂亮啊！”
话音刚落，刘莎就感觉到两道目光同时聚焦在自己身上。
刘洵眉头一皱，侧头看了妹妹一眼，眼神带着严肃的制止：“别乱说！如雪是我公司的同事，也是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注意礼貌。”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些许的威严，吓得刘莎吐了吐舌头，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开玩笑。
而站在对面的秦如雪，在听到“新嫂子”三个字时，白皙的俏脸“唰”地一下染上明显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睫，不敢去看刘洵的表情，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大衣的袖口。
然而，当刘洵那句清晰冷静的“同事”传入耳中，她脸上的红晕仿佛被寒风吹散了一些，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黯淡。
她嘴唇微微动了动，一声极轻的自语几乎溢出唇缝：“只是……同事吗？”
“什么？”刘洵隐约听到她似乎说了句什么，但没听清，以为她是被刘莎的口无遮拦弄得尴尬，在询问或解释什么，“如雪，莎莎年纪小，说话没分寸，你别往心里去。”
“没……没什么！”秦如雪猛地抬起头，脸上重新挂起职业化的微笑，只是那笑容略显匆忙。
她迅速转身，指了指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商务车，“车就在那边，我们快上车吧，外面冷。”
她率先迈开步子，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步伐比平时稍快了一些，仿佛要借此掩饰方才瞬间的失态。
刘莎悄悄拉了拉刘洵的衣角，压低声音：“哥，我是不是说错话啦？如雪姐刚才好像有点难过……”
刘洵看着秦如雪略显仓促的背影，目光深沉了一瞬，随即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没事。以后说话注意场合和分寸就好。走吧。”
三人走向车子。司机早已下车等候，恭敬地拉开车门。
秦如雪已经坐在了副驾的位置，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脸上，看不清表情。
刘洵带着刘莎坐进后排。车内温暖而安静，弥漫着淡淡的属于秦如雪常用的那款清雅香水味。
车子平稳驶离机场，融入江城傍晚的车流。
华灯初上，街道两旁已能感受到渐浓的年味。
刘莎到底是心思单纯，很快就被窗外熟悉的城市风景吸引，兴奋地指着某些地方跟刘洵说着什么。
前排，秦如雪似乎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开始向刘洵低声汇报起他离开这几日，集团的重要事务和江城的一些动向。
她的声音平稳，条理分明，仿佛方才机场那短暂微妙的一幕从未发生。
刘洵静静听着，偶尔提出问题或做出指示，目光却偶尔掠过秦如雪映在后视镜中的侧脸。
镜中的她，神情专注而认真，唯有在汇报间隙不经意间看向窗外时，眼底会闪过一丝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怅然。
……
车子驶入大勋集团总部地下车库时，已是下午三点多。
腊月的白昼短，虽天色尚明，但高楼林立的cbd区已早早亮起了零星灯火。
刘洵让司机先送刘莎回住处休息，自己则与秦如雪径直上楼。
电梯直达顶层会议室，厚重的隔音门并未完全闭合，里面传出隐约的讨论声。
推门而入，会议室内灯火通明。
长桌两侧坐着张宇、吴可儿等几位核心高管，还有财务、人事部门的负责人。
桌上摊开着报表、预算草案和各式方案，显然已经讨论了不短时间。
见刘洵和秦如雪进来，所有人立刻停下话头，齐刷刷站了起来。
“刘总！”声音整齐，带着发自内心的敬重。
刘洵走到主位，抬手虚按：“都坐。在讨论什么？”
秦如雪自然地在他左手边坐下，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张宇则坐在右手边，微胖的身姿也坐的笔直。
吴可儿拢了拢精心打理过的卷发，率先开口，语速明快：“刘总，您回来得正好。我们在敲定公司首次年会的最终方案，其他流程都基本定了，就是年终奖的具体形式和额度……大家有点不同意见。”
财务总监扶了扶眼镜，接话道：“主要是考虑现金、实物礼品和购物卡代金券的比例问题。实物和代金券可以合作议价、取得发票，税务上更规范，也能体现公司关怀。但部分业务部门的同事反馈，更倾向于直接发现金，实在。”
人事经理补充：“我们也调研了同行惯例，大额奖励多以现金加部分高端礼品组合发放，既能满足实际需求，也有宣传效果。”
几人简要汇报了不同方案的利弊和预算测算。
张宇一直沉默听着，只在涉及安保和人员聚集风险时，言简意赅地提了两点注意事项。
刘洵静静听完，手指在光洁的会议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会议室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眼前闪过一些遥远的画面。
是上上一世，记忆已有些模糊，但那种感觉却很清晰：年底时，拿到包装精美却华而不实的“纪念品”，面上笑着道谢，心里却在默默折算它到底值多少实惠的柴米油盐。
对于绝大多数凭本事和汗水挣生活的人而言，再华丽的礼品或者代金券，都不如现金来的实在。
“不用那么复杂。”刘洵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力度。
“今年是大勋集团首次举办全员年会，也是感谢所有员工这一年共同努力的时刻。形式可以热闹，但奖励要实在。”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财务总监脸上：“拿出集团本年度税后净利润的百分之二十，作为年终特别奖励池。不分层级，所有在职正式员工，按本年度绩效贡献和司龄综合核定系数，公平分配。”
百分之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