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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读书 >  古代末日 >   第75章 治伤

岩洞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火堆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陈源因剧痛和恐惧而无法抑制的粗重喘息。空气中弥漫的焦臭与尸鳖体液特有的、带着腐朽甜腻的恶臭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魂未定,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陈源那条惨不忍睹的伤腿上。

“还会再来……”周婆子那句判词般的低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陈源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浸透的头发黏在额角,脸色在火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蜡黄。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腿,伤口经过尸鳖的啃噬,边缘翻卷,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一些细小的、被咬断的肌肉纤维。原本只是红肿的周围皮肤,此刻浮现出更多不祥的暗红斑点,仿佛毒素正在皮下蔓延。一种不同于之前胀痛的、深入骨髓的麻痒和刺痛,正从伤口深处不断传来,提醒他那些虫豸留下的“礼物”。

“还有什么办法?不管多险,多痛!”陈源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住周婆子,那眼神深处,是濒临绝境的野兽才会有的光芒。

周婆子被他眼中的决绝震了一下,沉默片刻,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挣扎,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办法……不是没有,但都是老辈人传下来的凶险法子,能不能成,看天命,也看老爷你的造化。”

“说。”陈源言简意赅。

“第一个,是‘烙刑’。”周婆子声音干涩,“用烧红的铁,或者石头,直接烙在伤口上。高温能瞬间烧死腐肉,封住血脉,也能驱散可能入体的‘虫毒’和‘腐毒’。但……此法剧痛无比,非铁打的身躯难以承受,而且极易引发高热,若是身体扛不住,当场……就没了。即便熬过来,伤口愈合也极慢,会留下巨大的瘢痕,筋肉挛缩,这条腿……就算废了。”

烙刑!用烧红的金属或石头烫灼伤口!光是想象那皮肉焦糊的场景,赵氏就忍不住捂住了嘴,李墩子也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是自杀!

陈源眼神闪烁,没有立刻否定,而是追问:“第二个?”

“第二个,是‘虫噬’。”周婆子的话更让人头皮发麻,“找一种特定的‘食腐蚁’,用其蚁巢旁的湿泥混合某种刺激性草药,敷在伤口周围,只留出创口。蚂蚁受药性吸引,会聚集过来,啃食伤口上的腐肉和可能存在的……虫卵。此法相对温和,痛苦稍轻,也能清理细微之处。但风险在于,一旦控制不好,或者用的蚂蚁不对,它们会连好肉一起啃,甚至钻入更深的血肉,那便是引狼入室,后果……比尸鳖更甚。”

虫噬!利用蚂蚁清理伤口!这法子听起来就充满了原始和不确定的危险。

“第三个……”周婆子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是‘药浴’加‘刮骨’。需寻到几味药性猛烈的草药,熬煮成浓汁,将伤腿浸入其中,借助药力逼出深层的毒脓。待脓头显现,再用锋利的薄石片或……瓷器碎片,刮去伤口深处、甚至触及骨膜的腐肉坏脓。此法过程漫长,痛苦连绵不绝,对药草和施术者要求都极高,稍有不慎,刮得太深伤及根本,或是药性过猛反伤肌体,同样凶多吉少。”

三个法子,一个比一个凶险,一个比一个听起来更像是绝望中的赌博。岩洞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残酷的选择压得喘不过气。这已不是在治病,而是在与阎王拔河,用的还是最血腥、最原始的筹码。

陈源闭上眼睛,额角的青筋因极力忍耐而突突跳动。腿部传来的麻痒刺痛和持续的灼痛交织在一起,啃噬着他的意志。他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犹豫。尸鳖不知何时会再次袭来,田庄的韩三爷或许正在暗中观察,内部的士气也随着他的伤情而不断低落。

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只是那冷静深处,蕴藏着骇人的风暴。

“烙刑太烈,一旦失败,立时便死,且腿必残废,不可取。”他首先排除了最极端的选择。“虫噬……变数太大,我们无法辨别何种蚂蚁可用,风险难控。”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周婆子脸上:“药浴,刮骨。选这个。至少……主动权部分在我们自己手上。”他选择了过程最漫长、痛苦最持久的那个,但也是理论上,若能成功,对腿部功能损伤可能最小的一个。

周婆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老爷既选了这条路,老身必竭尽全力。只是所需药材,我们手头不全。”

“缺什么?”

“主药是三味:鬼手藤、血见愁、七叶一枝花。”周婆子报出药名,“鬼手藤,我们刚得了一些,但其毒性猛烈,用量需极其谨慎,多一分则腐肉蚀骨,少一分则药力不足。血见愁,喜阴湿,多长在背阴的石缝或溪边,叶片暗红,茎有毛刺,有凉血解毒之效。七叶一枝花,又名重楼,长于林下腐殖厚处,独茎七叶顶一花,是解虫毒、疗疮痈的要药。后两味,需尽快去寻。”

鬼手藤的毒性他们刚刚见识过,而后两味则需立即采集。这无疑又是一次冒险。

“我去!”李墩子立刻站出来,“周婆婆,你告诉我那两种草长什么样,我天亮就去寻!”

阿竹也呜呜叫着,拍着胸脯,表示要一起去。

陈源看着他们,心中微暖,但随即摇头:“不行。南边有田庄的人窥视,西边有拜影教和野人活动,林中还有溃兵残党和疫鬼。你们两人出去,太危险。”他沉吟片刻,“而且,不能所有人都耗在我这条腿上。墩子,你带阿竹,加固洞口防御,尤其是地面和低矮处,想办法用泥巴混合辛辣的草药,涂抹在岩洞周围,看能否驱赶尸鳖。赵氏,你协助周婆子,准备药浴用的其他辅料和工具,烧足开水,准备好干净的布条。柳氏,看好孩子,不要添乱。”

他条理清晰地分派任务,将生存和疗伤并列为首要,尽量不因个人伤势拖累整个群体的运转。

“那……采药的事?”赵氏担忧地问。

“等我想想。”陈源蹙眉,伤腿传来的阵阵抽痛让他思维有些凝滞。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负责照顾婴孩的柳氏,忽然怯生生地开口:“老爷……周婆婆说的那血见愁……我,我好像见过。”

众人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柳氏有些紧张地低下头,小声道:“前几日,我带石头在溪水下游不远处……洗濯布片,在那溪边的石头缝里,看到过几丛暗红色叶子的草,茎上确实有细小的毛刺……不知是不是……”

这无疑是一个意外的希望!

周婆子忙问:“叶子是不是对生,形状像心脏,背面有细微的紫纹?”

柳氏努力回忆着,不太确定地点点头:“好像是……天色有些暗,我没看太清,但叶子是暗红色的,很好看。”

周婆子眼中露出一丝喜色:“十有八九就是血见愁!那地方离这里远吗?”

“不远,”柳氏肯定地说,“沿着溪水往下走,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有一片裸露的白色大石头,就在那石头缝隙里。”

距离近,目标明确,这大大降低了采集的风险。

陈源当机立断:“好!墩子,天亮后,你带上短弓和腰刀,由柳氏指路,去采血见愁。记住,快去快回,沿途警惕,不得耽搁!阿竹跟你一起去,负责警戒。若遇危险,以哨声为号,立刻撤回!”

“是,老爷!”李墩子领命。

阿竹也用力点头。

“那七叶一枝花呢?”赵氏问到了最关键也最难得的一味药。

周婆子叹了口气:“重楼喜肥厚腐殖土,多生于深山老林,阳光不能太盛,也不能全无。北面那片老林子深处或许有,但那里……更不太平。”她指的是更靠近野人活动和拜影教出没的区域。

陈源沉默了一下。七叶一枝花的获取,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需要从长计议。眼下,只能先解决血见愁,再图后续。

“先取血见愁。七叶一枝花,容后再想办法。”他做出了妥协。生存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有限的选项中做出最不坏的选择。

任务分派完毕,众人各自忙碌起来。李墩子和阿竹开始检查武器,准备天亮出发;赵氏和周婆子开始翻找储存的草药,准备辅料;柳氏抱着熟睡的孩子,脸上既有担忧,也有一丝能为群体做出贡献的微光。

陈源靠在石壁上,感受着腿上传来的、一波强过一波的疼痛和麻痒。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可怕的刮骨过程,而是将思绪转向了田庄的韩三爷,转向了拜影教和野人,转向了失散的家人……唯有这些外部的压力和牵挂,才能暂时压制住对自身伤痛的恐惧和对未知治疗的惶惑。

长夜漫漫。后半夜,尽管李墩子按照周婆子的指点,用找到的几种带有辛辣气味的草药混合湿泥,涂抹在岩洞入口内侧和陈源铺位周围,但陈源几乎一夜未眠。他时刻警惕着那细微的窸窣声是否会再次响起,精神高度紧张。伤腿的异样感觉得益于周婆子临时更换的、带有轻微麻痹效果的草药敷料而稍有缓解,但根本无法根除。

天刚蒙蒙亮,李墩子和阿竹便在柳氏的指引下出发了。岩洞内的气氛并未因他们的离开而轻松,反而更加凝重。每一次洞外传来的风声鹤唳,都让留守的人心惊肉跳。

陈源闭目养神,实则耳朵始终竖着,捕捉着外面的动静。时间一点点流逝,仿佛过得格外缓慢。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就在陈源心中渐生焦躁之时,洞口负责了望的铁蛋突然低呼:“墩子叔他们回来了!”

众人精神一振。很快,李墩子和阿竹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李墩子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几株连根拔起的暗红色药草,茎叶完好,正是血见愁!柳氏辨认无误。

“顺利吗?”赵氏连忙接过药草,递给周婆子查验。

李墩子抹了把汗,心有余悸道:“药是顺利采到了,没碰见人,也没疫鬼。但是……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东西。”

“什么?”陈源立刻追问。

李墩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递到陈源面前。那是一个用某种柔韧的藤条编织成的、约莫巴掌大小的环状物,做工粗糙,但形状规整。藤环上,还穿着一片已经有些干枯发脆的、不知是什么树木的叶子,叶子上,用某种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迹的颜料,画着一个扭曲的、难以理解的符号。

“就在我们回来的小路旁边,一棵歪脖子树的矮枝上,挂着这个。”李墩子说道,“看着……不像是山里野兽弄的,也不像是墩子……或是田庄那些人会弄的东西。”

陈源接过那藤环,入手冰凉,带着山间的潮气。他看着那个扭曲的暗红色符号,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野人的标记?还是……拜影教?

周婆子凑过来看了看,尤其是看到那个符号时,脸色微变,低声道:“这……这像是‘山魈’的记号……老辈人说,山里的精怪会在自己的地盘留下标记,警告外人勿入……”

是野人!他们果然一直在附近活动!这个标记的出现,是偶然,还是意味着他们已经开始划定地盘,将鹰巢岩洞也视作了他们的领地?或者,这根本就是拜影教通过野人留下的某种讯息?

新的威胁,如同阴云,再次笼罩下来。

陈源捏紧了手中的藤环,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内忧未平,外患又至。腿伤、尸鳖、田庄、野人、拜影教……生存的绞索,正在一点点收紧。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藤环递给周婆子:“收起来。”然后,目光转向那几株新鲜的血见愁,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周婆子,准备药浴。”

无论如何,先解决眼前最迫切的危机——这条该死的伤腿。

在周婆子的指挥下,赵氏将带来的一个最大的陶罐架在火上,注入大量清水,然后将处理好的血见愁、以及周婆子谨慎配比后切段的鬼手藤,还有其他几味辅助的草药一同放入罐中熬煮。很快,一股极其浓烈、混合着辛辣、苦涩和一丝诡异甜腥的气味弥漫开来,充满了整个岩洞,甚至暂时压过了之前的焦臭和尸鳖恶臭。

陶罐内的药汁逐渐沸腾,颜色变得越来越深,最终化为一种近乎墨绿色的、粘稠的汁液,表面翻滚着令人不安的气泡。

“老爷,药力已成。”周婆子看着罐中的药汁,面色凝重,“待药液稍凉,不至烫熟皮肉,便需将伤腿浸入。其间药力侵袭,如万蚁啃咬,痛痒难当,需忍耐至少一炷香的时间。待药力将深层脓毒逼至表面,老身……便要动手刮骨。”

陈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示意赵氏和李墩子扶他坐到火堆旁,将受伤的右腿架在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垫着干净布的矮木墩上。

当那墨绿色的、滚烫的药液被舀到一个稍小的陶盆中,端到陈源脚边时,蒸腾而起的热气带着刺鼻的药味,熏得人眼睛发酸。

陈源看着那盆仿佛来自幽冥的药汁,咬了咬牙,将心一横,在赵氏和李墩子的搀扶下,缓缓将受伤的小腿浸入了药液之中!

“呃——!”

就在伤腿没入药液的一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极其剧烈的痛痒感如同爆炸般从伤口处扩散开来!那感觉,仿佛有无数烧红的细针,沿着每一根神经、每一个毛孔,向内里狠狠扎刺,同时又伴随着万虫蠕动啃噬的麻痒!这痛痒远超之前尸鳖啃咬带来的痛苦,直接冲击着陈源的理智底线!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汗水几乎是瞬间就从全身每一个毛孔涌出,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球因极度痛苦而布满了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

赵氏和李墩子死死按住他因剧痛而本能想要抽回的手臂和肩膀,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剧烈颤抖,两人的眼眶都红了。

药液如同活物般,无情地侵蚀着伤口。墨绿色的汁液与脓血、坏死的组织混合在一起,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不断有灰黄色的泡沫从伤口边缘冒出。那景象,既恐怖,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净化般的仪式感。

陈源死死咬着一块新的软木,牙齿深深陷入其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痒海洋中沉浮,几乎要崩溃。他只能凭借顽强的意志,死死守住灵台的一丝清明,心中反复默念着家人的面孔,默念着肩上的责任,默念着……活下去!

一炷香的时间,在此刻变得无比漫长,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周婆子紧盯着伤口的变化,低喝一声:“时候到了!脓头已现!按住老爷!”

赵氏和李墩子更加用力。周婆子深吸一口气,拿起一块在火中反复灼烧、又在冷开水中浸过的、边缘被打磨得相对锋利的薄石片。她的手腕稳定得不像一个老人。

她示意赵氏用干净布条擦去伤口周围多余药液,露出那变得越发狰狞的创面。只见在药力逼迫下,伤口中心深处,果然浮现出几点更加黄浊、更加粘稠的脓点,那是深藏的毒根。

没有犹豫,周婆子手腕一沉,那锋利的石片边缘,精准地探入了伤口深处,刮向了那些脓点所在的位置!

“嗬——!!!”

一种超越了之前所有痛苦的、难以言喻的剧痛,如同火山爆发般从陈源的腿部直冲头顶!那不再是表面的痛痒,而是直接作用于骨骼、筋络之上的,一种钝重的、撕裂般的、刮擦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骨头表面刮擦,要将依附其上的腐肉、毒脓连同他的生命一起刮下来!

陈源的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又被赵氏和李墩子拼命压下。他口中的软木终于承受不住,“咔嚓”一声被咬断!他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长嚎,整个岩洞都被这充满极致痛苦的嚎叫震得嗡嗡作响。

柳氏吓得紧紧抱住孩子,背过身去。铁蛋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连阿竹都似乎被这恐怖的痛苦震慑,呆立在原地。

周婆子心如铁石,手腕稳定,石片在她手中如同最残酷的刑具,一下,又一下,刮过伤口深处,刮去粘附在血肉甚至隐约可见的腿骨表面的黄黑色腐肉和脓苔。每一次刮擦,都带出些许污秽之物,也带来陈源身体更剧烈的一次痉挛和更压抑不住的一声痛吼。

鲜血,随着刮拭不断涌出,很快将墨绿色的药液染红。

陈源的意识在剧痛的冲击下逐渐模糊,眼前开始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如风箱般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他感觉自己正在坠入无底深渊,冰冷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边缘,周婆子终于停下了动作。

“好了……腐肉脓毒,已刮除十之七八……”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和疲惫,额头上满是汗水。

她迅速用大量冷开水冲洗伤口,直到创口内露出相对新鲜、颜色正常的血肉,虽然依旧惨不忍睹,但那种不祥的黄黑色已然褪去大半。然后,她敷上早已准备好的、用血见愁和另外几种生肌草药捣碎混合的新药膏,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起来。

剧痛的浪潮缓缓退去,留下的是几乎被彻底掏空的虚脱感。陈源像一条离水的鱼,瘫在干草铺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连动一下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浑身湿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极度用力而被咬破,渗出血丝。

但他撑过来了。

赵氏用布巾小心地擦拭他脸上的汗水和血渍。李墩子也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自己也像是打了一场恶战。

周婆子看着包扎好的伤腿,又看了看几乎昏死过去的陈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她低声道:“接下来,就看老爷自己的身体……能不能熬过药力反噬和高热了。若能熬过今夜……这条腿,或许……就能保住了。”

岩洞内暂时陷入了沉默,只有陈源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

然而,生存的考验从未停止。就在众人刚因治疗结束而稍松一口气时,洞口负责警戒的阿竹,突然发出了低沉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呜咽声,指向洞外的一个方向。

李墩子一个激灵爬起来,凑到了望缝前向外看去。

只见远处山林间,靠近南坡的方向,隐隐约约,似乎有数点晃动的火光,并且在缓慢移动!那绝不是田庄使者来时的方向,也不是野人标记出现的方位。

是拜影教?他们在夜间活动?还是……别的什么?

李墩子脸色凝重地回头,看向刚刚经历完刮骨酷刑、奄奄一息的陈源,又看了看疲惫不堪的周婆子和惊魂未定的赵氏等人。

新的危机,不期而至。

“老爷……”李墩子沙哑着开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南边……有火光,好多……好像在往……鹰巢这边来!”

虚弱的陈源,似乎听到了李墩子的声音,眼皮艰难地颤动了一下,却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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