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胡尚仪正在教胡善祥写字。
听到太子妃到,她心里一惊,连忙拉着胡善祥走到屋门口:“躲屋里去,我不让你出来,你千万别出来。”
胡善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迈着腿就往屋里跑。
见胡善祥进了屋子,胡尚仪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快步走到院门口迎接。
“奴婢参见吴王、吴王妃、太子妃。”
张妍快步朝前,来到胡尚仪身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不必多礼。”
被扶起来的胡尚仪连忙侧过身,让出了位置:“请进。”
三人进了院子,朱圣保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过,最后停留在了正屋的门上。
门缝里,一双眼睛正偷偷的往院子里看。
他朝着屋门招了招手。
门后的胡善祥吓得往后缩了缩。
她不能出去,姑姑说过了,她没让自己出去,自己就不能出去。
胡尚仪看到朱圣保的动作,脸一下子就白了,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
“出来吧。”朱圣保话是对着屋子里的胡善祥说的,可眼神是看着一旁畏畏缩缩的胡尚仪。
胡尚仪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这躲不过去了。
“出来吧...”
胡善祥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的走到朱圣保的面前,然后行了个礼。
朱圣保看着她,小脸有些肉嘟嘟的,白白净净的。
他认得这张脸。
当时,允炆登基以后过年的宫宴,景清带着家眷出席,自己就是在那见过她。
没想到,几年过去,现在又在这里见到了。
“你叫什么名字?”
胡善祥看了看胡尚仪,然后才怯生生的开口:“我叫胡善祥。”
胡尚仪站在一旁连忙补充:“是奴婢的侄女,家里遭了难,去年来京城投奔奴婢的。”
看着这小姑娘,张妍心中也喜欢得紧:“真乖,长得真好看。”
胡尚仪站在一旁,手心全是汗。
她不知道吴王认没认出来,要是吴王知道了这孩子是建文遗孤,会不会...
可她不敢问,只能站在旁边抖得跟筛子筛糠似的。(抖若筛糠)
朱圣保看了胡尚仪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从袖袋里抖了一把糖果出来。
“拿去吃。”他把糖果塞到胡善祥手里。
胡善祥看了看手里的糖果,又看了看胡尚仪。
胡尚仪有些紧张的看了看朱圣保,然后才轻轻点了点头:“拿着吧,谢谢吴王。”
“谢谢吴王。”
朱圣保直起身,看着眼前的孩子,有些意有所指的对着胡尚仪说道:“孩子是无辜的,不用太过刻意去隐藏。
若是她想读书,可以送去后宫,让太监或者女官教教。”
胡尚仪听懂了,吴王认出来了,但他也没说破。
这孩子就叫胡善祥,是胡尚仪的侄女,不是什么景清的女儿。
胡尚仪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是,奴婢明白。”
张妍这才将赏赐单子拿了出来,递给了胡尚仪:“胡尚仪,这是今年的赏赐单子。
你按照这个准备,然后尽快发下去。
女官们的,你亲自送,宫女们的,让各局的女官领了分发下去。”
“是。”胡尚仪双手接过了张妍手中的单子。
“年后宫里要调整,六局一司可能要搬到东六宫那边去。
你先有个准备,具体怎么安排,等过了年再说。”
“奴婢知道了。”
等三人的人影消失在了眼前,胡尚仪这才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手里捏着的帕子都要湿透了。
胡善祥捧着那把糖果,仰起脸来看着她:“姑姑,吴王走了吗?”
胡尚仪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走了。
不过,你还是要记住,以后你就是胡善祥,是我的侄女,记住了吗?”
“记住了!”胡善祥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剥了颗糖果放进了嘴里:“我本来就是胡善祥。”
胡尚仪心中很是心疼这个孩子,可脸上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记住了就好,以后再这么莽撞,你就去浣衣局当个奴才坯子。”
到了除夕。
今天的宫里无比的热闹。
华盖殿设了家宴,还是那些人,还是一样的吃吃喝喝。
等吃到后面,朱瞻基吃不动了,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然后跑到朱圣保的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大爷爷!”
整个华盖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朱圣保放下酒杯,看着跪在地上的朱瞻基:“怎么了?”
朱瞻基朝着朱圣保磕了个头:“大爷爷、大奶奶,过年好!”
哟嚯?这小子这是来要红包了啊。
江玉燕笑眯眯的掏出了个厚厚的红包,里面是一沓宝钞:“来,给你的压岁钱。”
朱瞻基看着鼓鼓囊囊的红包咽了咽口水,说实话,他很心动,这红包一看最少都是几百两银子。
可他想了想,还是没接:“大奶奶,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我想学武,之前我娘说让我去问我爷爷,可我爷爷就装听不见,所以今天我就来求您了。”朱瞻基说着就抱上了朱圣保的腿。
听到自己孙子这么说自己,朱棣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我本来就没听见!爷爷一天多忙啊,你想学武到时候让你娘给你找俩师傅不就行了?
还学会告状了,真的是!”
朱瞻基这会也装听不见,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朱圣保。
“真想学?”
“想!”朱瞻基点了点头,抱得更紧了。
朱圣保接过江玉燕手里的红包,放在了朱瞻基的脑袋上:“那你去找你你允熥叔叔,他的功夫是我教的,你跟他学,他愿意教你多少就是多少。”
“真的?”朱瞻基眼睛都亮了,允熥叔叔多厉害他不知道,但真要论起来,他还是自己爷爷的师弟,自己爷爷的厉害自己是知道的。
“真的。
不过你得想清楚了,你允熥叔叔是个老实人,到时候学不好可是要挨揍的,挨揍这事儿我可不管。”
朱瞻基松开了抱着朱圣保的手,拿着红包就站了起来:“谁哭谁孙子!”
朱棣听到这话直接就乐了。
这臭小子讲话一点都不过脑子。
正月十五,元宵一过,年就算是过完了。
宫里也开始忙活了起来。
正月二十,六局一司正式从宫外搬到了东六宫东侧。
这里离镇岳殿很近,就隔着一条宫道。
胡尚仪也带着胡善祥搬进了新的小院子,这里房间比原来住的多多了,也大多了。
安顿好以后,胡尚仪站在院子里,看着相隔不远的镇岳阁。
胡善祥也仰着个脑袋跟着看:“姑姑,那个大殿里住的是谁啊?”
胡善祥收回目光,看着身旁的胡善祥:“住的是吴王。”
“就是给我糖吃的那个吴王吗?”
“恩...”
胡善祥似懂非懂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王爷还能住在皇宫里,而且还能住这么大的院子。
“那...吴王是好人吗?”
胡尚仪沉默了,她在北平就听说过朱圣保的传说,从开国大臣,到在文官集团中人人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