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青砖大片翘起,寸寸崩裂。
地底传来一声尖锐的嘶吼,震的苏清漪耳膜生疼。
金色的液体从地缝中喷涌而出,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这就是龙脉被刺穿后喷出的龙髓。
苏清漪赶到百草堂老宅废墟时,正好看见裴砚之。
那位东宫少师站在悬空的断壁上,指挥着一队身披重甲的死士,将一根根黑管插进地宫豁口,疯狂的抽取着金色的龙髓。
“轰隆!”
地宫的承重柱终于支撑不住。
整个地面瞬间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夜玄凌!”
苏清漪眼睁睁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为了护住三百药童,硬生生扛住了一块沉重的断龙石,随即被滚落的碎石洪流吞没。
只有他身上玉珏的微光,从石缝中透了出来。
【警告!最高警报!】
【宿主生命体征极度危险!检测到龙脉共振请求……】
【融合方案启动:完全觉醒药神骨。】
【代价:永久删除现代医学记忆——青霉素合成路径及全套抗生素理论。】
【倒计时:30,29……】
苏清漪的理智瞬间断线。
抗生素没了可以再想办法,可夜玄凌要是真被砸成肉泥,她上哪儿找这么好用的试验品去?
“删!给我删!”
她在心里咆哮,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跳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地缝。
失重感夹杂着碎石的风压扑面而来。
坠落途中,身体并没有被撕碎。
原本在幼童骸骨上流转的金光,此刻找到了归宿,疯狂的涌入苏清漪体内。
一股深入骨髓的剧痛传来。
苏清漪看着自己的左臂皮肤变得透明,骨骼拉伸晶化,变成一根青玉药杵;脊椎骨节节作响,延展变宽,化作九节带有木纹的药槽,牢牢扣入地脉。
最可怕的是心脏。
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金属轰鸣。
当!
当!
当!
它变成了一口鼎。
“天地玄黄,百草为纲……”
就在苏清漪即将砸到地宫底部的瞬间,那些被埋在乱石堆里,本该死去的药童们,竟然齐刷刷的张开了嘴。
他们在诵经。
稚嫩的童音汇聚在一起,在空中凝结成金色的声波线。
这些金线交织成网,缠住了半空中崩落的巨石。
更诡异的景象出现了。
被金线缠住的石头,表面瞬间长满绿色苔藓。
苔藓之上,眨眼间开出了三百朵纯金色的婆罗花。
每一朵花蕊里,都在闪烁着苏清漪的过往:她在孤儿院被人抢走馒头,她在实验室里初次提纯成功的喜悦,她在金殿上验毒的冷酷,还有此刻她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
“看什么看!给我定!”
苏清漪悬停在离地三尺处,右手化爪,猛的刺入自己的左胸!
没有鲜血。
她咬着牙,手指扣住那颗正在震荡的心脏,用力的向外一拽。
一颗拳头大小,通体赤红的袖珍方鼎,被她生生剜了出来。
方鼎离体的瞬间,苏清漪感到一阵空虚,灵魂仿佛被抽走了一半。
但她眼神凶狠,盯着地宫深处那座喷涌金液的龙首石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心鼎砸了过去。
“给我老实点!”
咚!
一声闷响,暴走的地宫瞬间静止。
心鼎精准的卡在了龙首的喉咙处。
紧接着,一圈可见的金色气浪以龙首为中心炸开。
那些正在崩塌的岩层被气浪扫过,竟违反常理的重新归位、愈合。
裴砚之插在地脉上的那些黑管,瞬间被震成粉末。
苏清漪跌落在地,左胸那个空洞里没有流血,反而悬浮起一枚微缩的龙形金印。
印底只有八个字,红的刺眼:
“药即吾身,吾即药冢。”
这行字浮现的同时,苏清漪脑海里关于β-内酰胺环的复杂分子结构,开始变得模糊, fragmented, 直至完全消失。
她张了张嘴,想背诵化学式,却发现那部分记忆只剩下一片空白。
同一时刻,京城。
无论是百年老字号的同仁堂,还是街边的小药铺,所有挂着匾额的店铺,都毫无征兆的震动起来。
所有匾额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同时掀翻,露出了布满灰尘的背面。
在那背面,都早已用朱砂写好了两个大字,此刻鲜红如新——药冢。
百草堂老宅那块断裂的牌匾背面,金漆缓缓剥落,三个从未见过的字体浮现出来。
那是一种带着强大力量的神谕:
苏清漪,立。
地宫入口处。
老皇帝萧珩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他手中的拂尘尾端红绳寸寸断裂,化作飞灰。
断口处流出金色的液体,缓缓汇入地缝。
萧珩看着深不见底的黑暗,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狂热:“母后,您骗了朕三十年……原来我们要等的不是药,是做药的人。”
废墟深处。
裴砚之狼狈的跪在碎石堆里,他紧紧攥着的那卷先帝遗诏,突然无风自燃。
灰烬落在地上,拼出了一个“祭”字。
他猛然抬头,瞳孔猛缩。
只见苏清漪悬浮在半空,左胸空洞金光流转,右手食指指尖,正缓缓滴落一滴鲜血。
那滴血落在漆黑的岩石上。
它没有干涸,而是瞬间抽芽展叶,长成了一株七叶一枝花。
花心中央,映着一个微型的药王鼎虚影。
“不可能……遗诏上明明说药神是祭品……”裴砚之嗓音沙哑,“你不是祭品……你是新主!”
话音未落。
地底深处,被心鼎镇住的龙首下方,突然传来第二声龙吟。
昂!
这声音更加低沉,更加暴虐。
地缝里流淌的金色龙髓,骤然变色,化作了浓稠的黑紫色,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瞬间盖过了药香,在地宫里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