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袭一套剑法使毕,收剑而立。殿中不乏识货之人,当下掌声雷动。李克俭亦抚掌而笑:“剑法果然精妙,赏酒!” 内侍急忙取来酒樽,斟满美酒呈至李袭面前。李袭谢恩后,将樽中酒一饮而尽,而后说道:“臣自幼习武,今陛下开科,选拔天下武生。奈何臣身负官职,不能亲身入场一试。今日新科武状元在此,臣闻其拳脚无敌,不禁心痒难耐,斗胆恳请陛下恩准臣与状元郎切磋一二。一来可为陛下助兴,二来也可让臣领略状元郎之风采。万望陛下恩准。”
此言一出,李存义即刻起身,说道:“此举不妥。舞剑助兴,尚有意趣。然拳脚无眼,今日乃大喜之日,若二人有所损伤,岂不大煞风景?”
李存义话音刚落,一旁的李存忠便轻声笑道:“三弟此言差矣。拳脚相争,即便有所损伤,亦有限度。为将者岂有胆怯之理?莫非状元郎出自三弟府上,三弟怕他落败有损晋王府颜面?”
见李存忠出言挤兑,李存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方才他观李袭剑法,虽不知此人与王璟若功夫孰高孰低,但心中明白,此事恐是李存忠暗中安排。且看其行径,想必今日之事早有耳闻。既然无法阻拦李克俭之意,那便要寻个由头挫一挫王璟若的锐气。因此,李存义方才出言劝阻。
李存义尚未回应,众臣中便有一人说道:“臣等早闻状元郎拳脚无双,在演武场中力压群雄,可惜无缘得见。今日恰逢此良机,何不露上一手,让臣等一饱眼福?” 李存义抬眼望去,说话之人正是忠武将军李源。
李克俭对李袭突然提出的切磋之事虽有些不满,但也想瞧瞧王璟若的手段如何,于是开口问道:“王璟若,你可愿与李典军切磋一番?”
王璟若自李存忠入殿时所言,便知今日必有事情发生,故而早有准备。喝下的酒早已被其用内劲逼出体外。且在满殿君臣面前,若自己示弱,只怕将来去了广胜军也难以服众。于是起身说道:“回陛下,臣虽学艺不精,但既然李典军有此雅兴,臣便与他过上几招也无妨。”
李克俭笑道:“那朕便准了。”
此刻,李袭已来到殿中,王璟若亦几步上前,抱拳说道:“李典军,在下得罪了。” 李袭微笑道:“愿领教状元郎高招。” 说罢,拉开架势,当胸一拳击来。
王璟若有意试探对方功夫深浅,不闪不避,亦是一拳迎上。两拳在半空相交,发出 “嘭” 的一声闷响。王璟若顿感一股拳劲透臂而上,强大的内劲之中还夹杂着一股旋转绞动之意,使得这股拳劲越发难以抵御。王璟若心头一凛,此人果然是高手。且这一拳若打实,只怕内劲会透入内腑,将五脏六腑搅得粉碎。
王璟若向后退了两步,右手一甩,内劲催发,将李袭的拳劲化解。随即,双眼冷了下来。他本非好勇斗狠之人,但刘庆自幼对他的教导便是,敌人若有杀人之心,动手时便不必留情。而李袭这一拳中的阴狠之意已然触动了他的杀意。
另一边,李袭此时亦抱拳退了两步,脸色凝重起来。他自幼孤苦,得遇江湖异人传授拳脚剑法。成年之时,恰逢唐末天下大乱,遂逃难至河东。在街中卖艺时被李存忠发现,见其武艺不凡,便将他带在身边,至今已有十年。昨夜,李存忠唤他相谈,只道今日夜宴之中,陛下便要指定广胜军都指挥使的人选。而他不想将广胜军军权交到晋王府手中,定要全力劝阻。但若劝阻无果,便要李袭出手。以舞剑为名,引得王璟若出手。若能当堂将王璟若杀死自然最好,即便不能将其杀死,也要打得他重伤难愈。
李袭闻此消息,大吃一惊。在陛下面前击杀今科状元?这李存忠莫非疯了?即便自己杀了状元郎,又如何能逃脱一死?正欲询问,李存忠便冷冷说道:“你的妻儿我早已安排妥当。此事若是做成,我定当好好待他们。” 李袭闻言,心中一寒。他跟随李存忠多年,深知其秉性。想来自己这条命是保不住了。若杀了状元郎,自是死罪难逃。若失败,恐怕全家难逃李存忠之手。无奈之下,只能应承下来。
方才与王璟若硬拼一拳,看似不分上下。但他清楚地感觉到王璟若这一拳中蕴含的内劲雄浑无比,如浪潮般一波波冲入体内。他连续踏碎两块方砖才将这股力量卸去。深知自己若硬拼,恐非王璟若对手。或许只有以命相搏,才有一线机会。
想到此处,李袭再度冲上前去,一个箭步,一式钻拳直取王璟若中宫。王璟若已探得李袭虚实,此刻见其拳法刚猛,于是脚下飞退,双手轻按,将这一拳挡下。
一招未中,李袭当即连攻数拳,随后腿起连环,整个身体飞速旋转,不断扫向王璟若下盘。王璟若此时却波澜不惊,身形如微风拂柳,不断闪避开李袭的猛攻。李袭一连数脚都未踢中,当即脚下发力,一步抢上,翻身背捶。王璟若此时已离殿门不远,避无可避,只能抬起双臂硬接这记重锤。
这一记重锤过后,眼见王璟若借势飞退,李袭连忙站定回气。谁料王璟若等的便是他招式停歇之时。王璟若落地之后身子微伏,如潜龙入海。随后脚下发力,整个身体如同炮弹一般激射而出,瞬息间便来到李袭面前。接着便是一记崩拳直取李袭面门。
此时李袭回气未足,见王璟若这一拳来得迅猛,连忙向旁边一闪,抬手硬格。但王璟若这一拳看似凶猛,实为虚招。见其抬手来格,当即化拳为爪,抓向其右臂。
这一爪尚未抓实,李袭便觉右臂处被锋锐的内劲刺得生疼。连忙用力一抖,堪堪躲过这一爪。但右臂上的袖子却被王璟若抓得粉碎。这一下惊得他立即飞退数步,拉开了与王璟若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