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孝见王璟若神色略显黯然,便笑着说道:“方才王将军所使的枪,好似赵家的七探盘蛇枪,不过中间又有高副使的六合霸王枪的影子,不知你这枪法师从何人?”
王璟若闻言,将自己随赵观文学枪,又得高思敬点拨之事讲与李存孝听。李存孝微微颔首道:“你这枪法已得二人之精髓,假以时日,必是一员良将。” 随后又笑着说道:“当年高副使也曾与本王比试,你可知胜负如何?”
王璟若眼前一亮,高思敬的枪法他自是知晓的,无论是枪法还是内劲,皆已臻一流之境。但李存孝天生神力,让他来判断,实难分出孰高孰低。于是便问道:“高副使枪法精妙,王爷神力无双,末将着实不知。”
李存孝哈哈大笑道:“高副使当年与我大战五十余合,最终力有不逮,被我一槊击断了手中亮银枪。今日你能在我手上走过二三十合,便是放眼后唐军中,只怕也只有寥寥十数人能与你相当了。”
虽然王璟若知晓李存孝话中含着安慰之意,但仍觉心中一松,于是笑着说道:“末将乃后学晚辈,怎敢与军中名将相较?王爷实在过誉了。”
李存孝大战一场,浑身畅快,便说道:“营中可有酒?今日本王就在你这里讨些酒喝。”
王璟若连忙将李存孝让至自己居住的小院,命后勤营的人准备些酒菜,二人便在屋中推杯换盏起来。
畅谈一番后,李存孝突然问道:“本王自回晋阳以来,众人皆认为本王有意参与立储之争。今日与你相谈许久,你却未曾问起一句,是何道理?”
王璟若笑着说道:“末将不问,缘由有二。其一,这立储之事乃陛下家事,末将不过是个领军小将,人微言轻。储君人选全由陛下定夺,末将只需做好眼前之事,其余之事,末将管不了也不想管。其二,末将心中笃定王爷回晋阳并非为此,或者说王爷根本无心参与此次立储之争。故而不问。”
李存孝奇道:“你出身晋王府,此次若是晋王落败,只怕你的日子不好过,怎如此淡定?”
王璟若答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末将虽是晋王府出身,但这后唐天下以及麾下将士皆属陛下。我等练兵,只为一朝圣命到来,刀锋所指,保国安民而已。至于晋王此次成败,若事成,末将自然跟着沾光;若败,末将便舍弃官身,护晋王一家远遁,以报其当日知遇之恩。这些末将早已想得通透,故而淡然。”
李存孝闻言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果然是爽快之人,就冲这份觉悟,本王敬你一杯!”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又问道:“那你又如何笃定本王不会参与立储之争呢?”
王璟若亦饮尽杯中酒,随后说道:“今日末将与王爷切磋,方才又饮酒畅谈,从王爷的言行之中便能看出。”
李存孝眼前一亮,说道:“说来听听。”
王璟若接着说道:“王爷一看便是好武之人,言行间尽显爽朗豪迈之情。而且王爷以世子之身戍守边疆,此乃不恋权势、忠心为国之大义。再者,王爷手握重兵,无论是谁成为储君,又怎敢轻视?以王爷这般心胸气度,末将若如旁人一般以小人之心揣度,岂不成了笑话?”
李存孝闻言越发欣喜,他未料到王璟若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眼力,于是举杯赞道:“说得好!未曾想你年纪轻轻便有这般见识,句句都说到本王心坎里。可惜你如今已是一军主将,否则,本王定将你要到麾下,一同杀敌立功。”
王璟若笑道:“末将多谢王爷厚爱。”
随后两人又闲谈一阵,看看天色,李存孝起身告辞。临别之时,李存孝又嘱咐道:“今日观你言谈举止颇有分寸,甚合我心。如今朝中局势暗流涌动,我料此事必有变故,你当牢记所言,切不可行差踏错。若事不可为,只管护着我三哥一家往银州来寻我便是。切记切记。”
王璟若谢过李存孝的厚意,随后将其送出营外,目送其远去方才返回。
返回营中后,常春和赵书翰迎了上来。询问一番后,赵书翰说道:“今日秦王到此,意义非凡。所谈之事我等需铭记于心,而且此事只怕已落入有心人眼中,往后我等行事皆要谨慎为上。”
王璟若微微颔首道:“理应如此。”
当夜,刘大来到李存忠屋前,轻轻叩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然后说道:“王爷,今日秦王去了广胜军。”
“哦?” 李存忠放下手中书卷,自言自语道:“我这四弟回了晋阳之后一直毫无动静,今日为何破天荒去了广胜军?” 随后又问道:“可知秦王去广胜军做了何事?”
刘大回道:“秦王与那王璟若在校场比试了一场,王璟若二十多合后不敌秦王,随后二人在营中饮酒,中间所谈何事不得而知。秦王至晚方归,再无其他动静。”
李存忠笑了笑说道:“王璟若这小子倒是有胆量,竟敢与秦王比试,真是自不量力。这二人相谈许久,此事需留意。不过王璟若是晋王府出来的人,与秦王有所勾连,却是有些不妥。”
李存忠沉思良久后说道:“给本王盯着广胜军,另外与枢密院那边通个气,该是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秦王那边你都安排好了吗?”
刘大点点头说道:“右使那边传来消息,秦王府那边已经搭上了线,到时定然无碍,还请王爷放心。”
李存忠微微颔首道:“右使办事,本王还是放心的。不过你提醒着些,我那四弟神力惊人,切不可将他当作常人对待,万事还是要提前准备周全才好。” 随后又问道:“宫中一切可安排妥当了?”
刘大回道:“一切皆在右使掌控之中,只等时机一到,王爷只管放手而为便是。”
李存忠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如此甚好。你也去让众弟兄们警觉着点,莫要在最后关头出了岔子,到时只怕你们在右使面前不好交代。”
刘大点头应是,随后告退而出,只留下李存忠一人再度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