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萧一轩率领陷阵营行至一座山丘下,停下了脚步。此时天色将暗,大雨依旧下个不停,毫无停歇之意。萧一轩见状,传令下去,命众将士进入林中寻找避雨之处。
大军踏入树林,尽管地面湿滑,然而头顶的雨水却小了许多。不多时,众人寻得一处浅浅的岩洞。萧一轩随即在岩洞内坐下,接着有人燃起了火,几位将领纷纷簇拥在他身旁,谈论起今日大战的收获。
此时,王璟若作为萧一轩的亲卫,正靠坐在离岩洞不远的一棵树下。他手中拿着一个被雨水和血水浸湿的面饼,啃食着。尽管面饼上散发着令人不适的腥气,但王璟若深知,大战过后体力消耗极大,自己又不能像萧一轩等人那样围着火堆取暖。若是不及时补充食物,一旦寒气侵入体内,恐怕会无端生出病来。因此,尽管面饼血腥难咽,他还是不停地将其吃下。
随着两个面饼下肚,腹中的饥饿感逐渐消退。王璟若见无人注意自己,索性闭上眼睛,运起气来。随着体内真气运转了数个周天,身上的寒意渐渐退去,今日大战带来的疲惫也一扫而空。这时,王璟若才缓缓睁开眼睛,望向岩洞处。
此时,岩洞内的萧一轩和众将领也已吃完干粮,一个个靠在洞壁处闭目养神。有些疲惫不堪的人,已经鼾声大作。此时雨点渐小,周围的契丹军士也砍了些树枝灌木,在各处树下找个稍微干燥些的地方睡下了。
正当王璟若也想闭目小憩片刻时,突然,萧一轩站了起来。见萧一轩有所行动,一旁的兀古也连忙站起,问道:“将军要去哪里?”
萧一轩微微一笑,说道:“从前我曾来过此处,记得不远处有个较大的岩洞,也不知这些年过去还在不在,便想着去寻寻看。若是还在,兄弟们也能有个容身之所,免得在野地里受冻。”
兀古急忙说道:“那我陪将军一道前去。”
但萧一轩摇摇头道:“不必,你是我心腹,领军也有经验。我不在时,若是有鞑靼人逃来此处,也只有你能指挥得动众人。我去寻岩洞,并无凶险,让刘景跟着我便是。” 说罢,对着王璟若唤了一声。
王璟若翻身而起,快步来到近前问道:“不知将军唤小人何事?”
萧一轩笑笑说道:“我记得离此不远处有个大些的岩洞,若是还在,也可让兄弟们一同前去歇息。兀古不放心我一个人去,便只好叫你前来,随我一道去探探。”
王璟若不疑有他,便点头应是。随后,二人便徒步而行,朝着山后转去。
这座山丘虽然不算高大,但占地面积却极广。两人不知不觉间走了约莫四里多地,方才转到山丘背后。此时已经入夜,身前身后一片昏暗,只有云缝间微弱的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伴随着细小的雨滴洒落在林间。
萧一轩一路上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地向前走,王璟若紧随其后。二人就这样在林间穿行。但王璟若很快便察觉到一丝不妥,萧一轩虽不说话,但似乎心事重重,而且不时看向两侧的树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如今越走周围越发安静,只听到两人踏过林间草地的声响。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在王璟若心头闪过。于是他便留上了心,果然在几棵树干上不起眼的地方隐隐看到一个箭头般的印记,而萧一轩正顺着这些印记不断向前。
此时,王璟若环顾四周,早已看不到半个人影,警惕之心顿时大增。莫非这是一个陷阱?想到自己在陷阵营的这段日子,萧一轩似乎再未表现出任何敌意,只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的亲卫对待。但想到兀古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并不正常,而且周围的军士虽然并非对自己怀有敌意,但却隐隐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那种氛围,与当初在守城营中完全不同。只是自己早已习惯独来独往,因此只以为他们是在排挤从守城营来的自己而已。如今看来,恐怕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今日大胜,在追击一路后,各营纷纷收拢人马回城,唯独萧一轩却带着陷阵营脱队而去,依旧追杀那些零散的鞑靼人。这点上便不符合行军打仗的要旨。如今在这偏僻之处却发现这些隐藏的指示印记,更显得十分诡异。这一条条线索逐渐串联在一起,让王璟若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萧一轩想要在此处除掉自己。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逐渐放缓,目光更是片刻不离萧一轩,心中暗道,原本便想寻机为刘庆报仇,可惜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今日萧一轩将他引出,却不知正是自寻死路。想到这里,右手渐渐摸向了腰间的马刀。
正在王璟若动了杀机之时,前方的萧一轩突然停下脚步。王璟若抬头一看,前方一棵树下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影。只见其怀中抱着一口刀,身上穿着的正是陷阵营普通军士的衣服,似乎正在等待萧一轩的到来。
果然是陷阱!正当王璟若心中一寒时,前方的萧一轩回头便是一刀横斩过来,而树下那人见萧一轩动手,也一个箭步冲到近前,于半空中抽刀出鞘,向着王璟若当头砍来。
原来,萧一轩早在得知鞑靼人来袭时便已经计划好了。他将自己授业的师傅秘密藏在陷阵营中,原本想在与鞑靼人冲杀之时暗中结果王璟若。但王璟若反应极为迅速,在乱军之中仍然挡下了那人的数次偷袭。只是当时人马交错,王璟若又是初上战场,并未注意到攻向自己的刀枪来自何处,只是凭着一股杀意和长年累月练就的反应,将攻来的刀枪一一挡下。
及至众人来到山丘下,见王璟若在树下闭目养神,萧一轩便向那人使个眼色。那人便悄悄离开众人休息的地方,并一路留下印记,寻到这样一处偏僻的所在,等待萧一轩引王璟若来到。
虽然萧一轩突然发难,但王璟若早已留心。因此,一见势头不对,他一个闪身,向后飞退,堪堪避开了二人的突袭。
二人一击不中,见王璟若背靠一棵大树,面色阴沉地摆好了防御的姿态,于是也不再追击,只是互成犄角之势,隐隐将王璟若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