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百余亲卫都是王璟若自晋阳带来的广胜军精锐,个个身手不凡,虽然事发突然,却丝毫不乱。随着一声令下,军阵如莲花绽放般迅速展开,劲弩上弦的“咔嗒”声此起彼伏,,阳光照在铁矢上,折射出令人胆寒的冷光,而他们的目光则警惕地投向远方。
其其格与都察翻过山丘的瞬间,只觉得眼前一花,而都察背上的伤口仍在不断滴血,在雪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线。少女下意识勒住缰绳,枣红马人立而起,将她绣着金线的袍角掀得翻飞如蝶。她抬头一看,只见前方不知何时多了百余骑士,每个人手上都托着一把造型奇怪的东西,上面的铁矢在阳光和雪原反光下更露出森冷的寒意。
此时谢明君也看到了前方的其其格和受伤的都察,这样的搭配明显不是对方首领,于是她抬手轻喝:“且慢!”百张劲弩应声低垂,却仍保持着随时可以击发的姿态。其其格虽被眼前阵仗所慑,但身后追兵的呼喝声却越来越近,于是也顾不得多想,高喊着“救命!”然后向着唐军这边冲来。
当听到对方的呼救声后,王璟若眉头不禁微皱:“鞑靼人?”他熟悉草原各部语言,因此很快便分辨出鞑靼话与契丹话之间微小的差别。
此时鲁台率众人也已经翻过山丘,看着对面闪着寒光的铁矢,见状急忙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溅起的雪沫在阳光下晶莹闪烁。他眯眼打量着对面的人马——那些人身上精良的铁甲、为首几人身上华贵的服饰,都绝非寻常草原部落能有。“莫非是契丹贵族?”但他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如今丰州附近契丹部落已经皆被屠戮干净,就连丰州之主迭里哥都死在了汉人手中...“汉人?”这个可怕的猜想瞬间浮上心头,但此刻他追击至此,若是空手而回,自然是心中不甘,而且部族勇士的骄傲也让他不肯这样灰溜溜地离开。
想到这里,鲁台吩咐众人在山丘上等候,自己则单人独骑向着王璟若等人行来。在距军阵一箭之地处,鲁台勒马停步,然后在马上抚胸躬身道:“对面的兄弟,这两人是自我部落中逃出来的,因此要拿回去处置,还请行个方便。”他声音洪亮,却掩不住眼底的闪烁。
其其格闻言立即从谢明君身后探出头来,辫子上的银铃叮当作响:“他胡说!他们是孛鲁部的,我们是都塔部的,他们要强抢我回去!”这时一旁的胡都古轻声向王璟若简单说了一下鞑靼人各部的分布和来历。
王璟若听过后朗声回应:“这位姑娘并不愿意随你回去,我等汉人素来急公好义,断不会看着强抢民女之事在眼前发生,阁下还是速速退去为好,也算不伤和气。”他声音不疾不徐,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鲁台脸色阴晴不定,古铜色的面庞上青筋隐现:“我们鞑靼族的勇士也断没有放弃到手猎物的习惯。”
王璟若闻言轻笑:“那你待如何?”
鲁台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弩手,知道以自己这边的力量无法吃下对面这群人,而且唐军这段时间屠戮契丹人的暴行他也有所耳闻,并不愿意与之发生冲突。思索了片刻后说道:“草原上素来是谁的拳头大谁来说话。如今你我双方人数相当,若是混战起来,恐怕彼此都讨不了好。不如你推个勇士出来,和我过过招,若是我胜了,你便将那二人交给我,若是你们胜了,我自率人离去如何?”
王璟若闻言失笑,环顾左右道:“这位要和我们比武,你们说接还是不接?”
谢明君早已按捺不住,杏目含怒:“这些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让我去会会他!”见王璟若点头,谢明君便要催马向前。其其格见状急忙拉住她的衣袖,焦急地用鞑靼语劝阻:“这位姐姐,鲁台是鞑靼联盟里有名的勇士,你千万别去...”
谢明君虽然听不懂她说的什么,但从少女焦急的眼神中读出了担忧,于是轻拍其手背笑道:“无妨,看我怎么替你报仇。”说罢催动赤霞骕,如一团火焰般飘然落在阵前。
鲁台见来人竟是个女子,顿时面红耳赤:“你这是羞辱我么?”他转向王璟若怒道,“我从不与女人交手!”
“若你能打赢了她,到时我自然会遵守约定,你只管出手就是。”王璟若稳坐马背,唇角含笑。
鲁台虽然觉得自己打败一个女人并没什么荣光,但转念一想,若是能轻易得回其其格,也算是件好事。只见他冷哼一声跃下马背,甩掉沾满油渍的皮袍,露出筋肉虬结的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伤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宛如一尊青铜铸就的凶神。谢明君则解下狐裘大氅,露出淡蓝色劲装,纤细腰肢上束着银丝绦带,更衬得身姿如柳。
“请。”谢明君玉手轻招,这个挑衅的动作顿时激怒了鲁台。他怒吼一声一步抢上,身形稍矮,蒲扇般的大手探出,便抓向谢明君胸口,带起的劲风更是卷起地上积雪,使得正是鞑靼人擅长的扑跌之术
谢明君见他伸手处是自己胸口,眸中顿时寒光一闪,身形不退反进,素手如电扣住鲁台双手脉门,纤腰一拧竟将这巨汉凌空抡起。“砰”的一声闷响,鲁台被重重砸在冻土上,震得周围积雪簌簌跳动。
“好!”其其格忍不住欢呼,辫子上的银铃欢快作响。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将鲁台这样的勇士摔得如此狼狈。
鲁台虽然后背剧痛,但多年的与人搏斗的经验令他瞬间暴发,双手虽然无力,但他双臂能翻倒一头成年公牛的力量还在,于是暴喝一声,双臂扯动谢明君向前扑去。
可谢明君这些年经历的战阵厮杀不少,又时常与王璟若相互切磋,对近身短打的技巧也自然纯熟许多。只见她在身形前扑的同时双手一松,于半空中一扭身,轻巧地落在了前方。
鲁台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眼中凶光毕露。这次他改变策略,双拳如暴风骤雨般袭来,却总留三分余力以防不测。而谢明君则身形飘忽,时而如柳絮随风,时而似惊鸿掠影,在拳影中穿梭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