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然刚要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彻底哑了。
慕容烈倒是没有在这个时候冷嘲热讽，而是把水递给她。
江舒然接过了水，喝完之后，慢慢深吸一口气，对慕容烈抬头道：“我知道，我违背了承诺，可我的确不想跟你在一起。我很讨厌你，如果可能，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跟你有任何的牵扯。你让我去哪里。我都不想去，如果你非要强求，那就拿我的性命去吧。”
慕容烈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对他有那么大的恨意。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其实我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在我的心目中，我们两个人无论从相识还是到如今，我想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深仇大恨。”
慕容烈实在是想不明白。
江舒然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可如今的她，眼神中除了冰冷的恨意没有别的了。
江舒然看着的确是茫然无知的慕容烈，内心的情感更加的难以言说。
事实上的确如此。
她和慕容烈在这一世哪有什么故事？
无非是这个男人见色起意，遇见了一个所谓的美女，就想要得到她而已。
可得到又哪有那么简单。
江舒然知道这个皇帝内心在想什么。
他必定认为自己很无辜很可怜，什么都没做，却在这一段相识相知的过程中变成了那个罪魁祸首。
“我不想说什么，我也没法对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表达任何特殊的感受，正如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穷追不舍。难道对你来说，得到就那么重要？哪怕我内心对你根本就没有情感，但你非要得到。”
江舒然的口吻是冰冷的，眼神是疏离的。
她一直在防备他。
有时候对于慕容烈来说，这种防备才是最让人难过的。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我在问你为什么那么恨我。我们两个人相识的时间明明那么短，只是在别院中我跟你有过交流，后来我就上了战场，等我再回到京城，你已经逃之夭夭。在过程中，我们两个人根本没什么相处的时间。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产生如此的情绪，你总得让我知道。”
江舒然无法回答。
前世今生的事，能用什么方式去回答？
对于这个男人来说，他当然很无辜。
可对江舒然来说，他一点都不无辜。
江舒然抬头看着他：“没有什么理由，一个人厌恶一个人，哪里需要什么借口或者理由，只要你让我觉得难受，我就可以离你远一点。”
“对你来说，难道我是什么惊天绝世的人物吗，你明明也不是非我不可，却非要追到现在，我还以为你能清楚，我选择了逃，那就说明真的不对你感兴趣。”
这个女人仍旧在说废话。
她仿佛在打太极，说来说去，口中一句真话都没有。
慕容烈盯着江舒然。
江舒然连看他都不想，她哪怕是看地面，都不想看他。
慕容烈的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酸涩之意。
他从来都没有那么想得到一个人过。
对于他来说，喜欢的女人得到到底有什么问题？
追寻了这么久，从时间到空间，他都浪费了太多的精力。
然而，他遇见的还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可能对这个女人来说，他就是这么不堪吧。
哪怕他是皇帝，她也不愿意给他好脸色。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一直逃下去，你的家人会遭殃，你身边的那个小丫鬟也会被抓起来，他们这一群人，绝对会变成别人眼里的罪人。但事实上，真正犯错的人是你，他们只是替你承担过错而已。”
慕容烈的语气平平常常，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心惊胆颤。
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这样，一个人活着不是活着，一个家族的存亡才是最重要的。
每个个体都要活在家庭的庇护下。
江舒然同样被这样的规定限制着，只要没有发生意外，那么她做的错事就要由她的家族承担责任。
慕容烈的威胁却根本不见效果。
江舒然的脸色很平淡：“我一直都认为，付出什么就得到什么，想要什么就得去争取什么。我的家族并没有为我付出多少，他们只是想吸我的血而已。一开始我的父亲都要放弃我了，后来不知道你给他抛下了什么样的诱饵，他认定了，我们家不会再有第二次好机会，所以，这才对我越来越宽容。”
“他们没有养育我，我是靠自己长大的，小时候经历的那些苦难，的确没有必要一提再提，但正是因为我受过苦，他们想要享受把我嫁出去获得的成果，那我也可以选择不接受。至于你要处罚他们，那就去罚他们好了。如果他们不贪心，如果他们早就放我走，就不会有这样的意外。”
江舒然说的倒是绝情。
慕容烈眯着眼睛看着她：“那别人呢？不说别的，你可以把你的家人当成什么累赘，一脚踢开，可你不要忘记了，还有一个小丫鬟，对你忠心耿耿，恨不得将你视为她这辈子最大的恩人。”
“你以为把她放到京城去，她就安全了吗？事实证明并非如此，她如今仍旧是一团混乱，甚至因为你找不到，她自己还想出京城去找。”
江舒然的表情终于变得有些惨淡了。
经历了上辈子，江舒然早就认清了一点，一个人要是想自由活着，至少得给自己一些相应的解脱之术。
就比如，尽可能地减轻负担。
上辈子她生了好几个孩子，为了那些孩子，江舒然被困在宫里无法解脱。
所以这辈子她不想生了。
那个男人，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可以怀孕的女人而已，要不是只有她能为他生孩子，他们之间或许不会有那么深的孽缘。
从重生之后，江舒然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她这辈子不会再嫁人，更不必说给谁绵延子嗣。
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可总有人想要对她好。
就如小桃。
江舒然完全不怀疑慕容烈的话。
因为这个小桃就是这样。
她是真真正正的把她当成家人的。
江舒然看着冷酷的慕容烈：“什么时候你也会草菅人命那一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