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一天比一天硬,刮在脸上像粗糙的砂纸。农忙最盛的时节已过,但农场的活计从未真正轻松。抢收后的晾晒、入窖,农田的翻耕、冬灌,再加上一些零碎的基建维修,每天依然有干不完的活,也免不了大大小小的意外。
这天下午,谭晓晓正在食堂后面检查“试验田”里最后一批秋白菜的包心情况,陈队长急匆匆地找了来,脸上带着忧色。
“晓晓,出事了。一队那边,两个知青在维修仓库屋顶时,踩滑了旧椽子,摔了下来。一个扭了脚,问题不大;另一个叫周建国的,摔下来时胳膊肘先着地,又磕到了头,当场就晕了,流了不少血,卫生员简单处理了一下,已经派人赶着牛车往县医院送了。”
谭晓晓的心一沉。周建国这个名字她有印象,是早她一年来的北京知青,人高马大,干活是一把好手,平时话不多,但很实诚。从屋顶摔下来,又伤到头和胳膊,情况恐怕不轻。
“那现在……”她问。
“人送走了,县医院条件好一些,希望能治好。”陈队长叹了口气,“问题是,他同屋的孙卫国刚才来说,之前还有两个老职工,一个在翻地时闪了腰,躺了好几天了,吃不下东西;另一个是伐木时被反弹的树枝扫到胸口,一直咳嗽,隐隐作痛。加上这次周建国……咱们队里,算上之前积劳成疾的几个,病号伤员一下子多了起来。”
他看了看谭晓晓:“卫生所那边药本来就缺,现在更是紧巴。老话说,三分治,七分养。这‘养’,一大半在吃上。可咱们食堂现在的大锅饭,油水少,花样也单调,病号们没胃口,营养跟不上,恢复起来就慢,还容易落下病根。”
陈队长的意思很明白。作为食堂负责人,谭晓晓需要想想办法,为这些伤病员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特殊一点的伙食。
这无疑是一个新的挑战,也是一个展示能力、凝聚人心的机会,但同时也伴随着风险——给少数人开“小灶”,很容易引发“特殊化”、“不公平”的议论,尤其是在她这个位置上,还处在各方目光的注视下。
但谭晓晓几乎没有犹豫。她想起自己刚穿越来时那场几乎要了原主性命的高烧,想起灵泉水带给她的新生。食物和营养,在缺医少药的当下,有时候就是续命的良药。
“陈队长,我明白。食堂会想办法,给伤病员提供一些容易消化、有营养的病号饭。不过,”她话锋一转,“需要明确一下标准和范围。哪些人算‘伤病员’,由卫生员或者您来认定。每天需要的份数报给食堂,我们单独准备。食材……尽量从现有定额里调剂,我也会看看后面试验田还有什么能用的。账目会单独记一笔,公开说明用途。”
陈队长见她答应得爽快,考虑得也周全,脸上的忧色散去了些:“好!晓晓,这事就交给你了!标准和范围我来定,绝不让浑水摸鱼。需要什么支持,你跟我说。”
送走陈队长,谭晓晓立刻回到食堂,将情况跟刘老汉和小周他们说了。几人都表示支持,但也提出了实际的困难:细粮(白面、大米)配额极少,鸡蛋、肉类更是稀缺,油也紧张。用大锅饭的粗粮和寡淡的菜蔬给病号做营养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家先按部就班准备晚饭,病号饭的事,我来想办法。”谭晓晓没有多说,心里却已经有了盘算。
空间的优势,在此刻显得尤为宝贵。
傍晚,食堂的晚饭供应完毕后,谭晓晓找了个借口留下做最后的清扫和账目核对。等所有人都离开,食堂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闩好门,进入了空间。
空间里依旧生机勃勃。她径直走向仓库的食材区。
**细粮**:她取了一小袋空间产的“玉粒香”大米,米粒晶莹修长,泛着淡淡的珍珠光泽,米香纯净。又取了一小袋雪花般洁白细腻的空间面粉。数量都不多,但足够几天之用。
**高蛋白食材**:鸡蛋是首选。空间禽舍最近产蛋频率稳定了些,虽然“灵犀金蛋”那样的极品再未出现,但普通鸡蛋的品质也远超外界。她取了六个。又想起仓库里还有一小罐密封的、品质极佳的虾皮,钙质丰富,提鲜也好。
**蔬菜**:试验田的白菜萝卜可以用,但空间里还有更好的。她摘了几片“百日速生白菜”最嫩的菜心,又拔了两根“地灵”萝卜,都是灵气充盈、口感绝佳的上品。
**关键之水**:她从碧潭打了半桶清冽的灵泉水。这才是真正的“营养”核心。
将这些东西用旧布包好,她退出空间。没有立刻开始烹饪,而是先去了趟卫生所,找到那个总是睡眼惺忪、但经验丰富的老卫生员,仔细询问了几个主要伤病员的情况:摔伤昏迷的(主要是补充能量和优质蛋白,需流质或半流质),腰伤卧床的(需易消化、暖胃、缓解疼痛),胸口闷痛咳嗽的(需润肺、化痰、补充体力),还有其他几个普通感冒或积劳的。
老卫生员有些意外谭晓晓的细致,倒也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谭晓晓默默记下。
回到食堂,小灶重新生火。她先熬粥。用空间大米和灵泉水,小火慢熬。米粒在灵泉水的浸润下渐渐开花,粥汤变得粘稠滑润,米油析出,散发出诱人的米香。这粥本身,就已经是极好的营养品。
接着,她为摔伤昏迷的周建国(假设能进食)准备“蛋花粥”。在快熬好的米粥中,缓缓淋入打散的空间鸡蛋液,形成漂亮的蛋花,撒上一点点细盐和碾碎的虾皮粉。蛋白质、碳水化合物、矿物质都有了,且极易消化吸收。
为腰伤的老职工准备了“萝卜丝疙瘩汤”。将空间萝卜擦成极细的丝,用少许空间猪油略炒,加入灵泉水和撕碎的白菜嫩叶,煮沸后撒入用空间面粉调成的细小面疙瘩。萝卜顺气,面粉养胃,热汤暖身,猪油提供必需脂肪。
为胸口闷痛的准备了“冰糖炖梨”(梨是从后勤科仓库角落里翻出的几个干瘪库存梨,她用灵泉水浸泡后恢复了些许水润)。将梨去核,放入小块空间冰糖和几粒空间产的“安神花”干花(碾碎,极微量),用灵泉水隔水炖煮。润肺止咳,安抚情绪。
她还用空间面粉和灵泉水,发了一小团面,蒸了几个巴掌大、极其松软的白面馒头,留给实在吃不下粗粮的病号。
每一份食物,她都尽可能做得精致、清淡而温暖,充分发挥了空间食材和灵泉的优势,却又巧妙地将其归功于“精心挑选的食材”和“特别的熬煮方法”。
第二天早饭时,除了正常的大锅饭,食堂窗口旁边多了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几个带盖的搪瓷缸,分别贴着纸条,写着伤病员的名字和食物名称。由陈队长指定的人(孙卫国自告奋勇)负责领取和分发。
当孙卫国把那份温热的蛋花粥端到刚刚苏醒、还虚弱无比的周建国面前时,周建国闻着那扑鼻的米香和蛋香,浑浊的眼神都亮了一下,勉强张开嘴,一勺下去,温润鲜滑的粥顺着食道滑下,空荡了许久的胃部传来一阵舒适的暖意。他竟然慢慢地,将一小缸粥都喝完了。这是几天来他第一次主动进食。
腰伤的老职工,喝着那碗鲜甜的萝卜丝疙瘩汤,额头上冒出细汗,感觉僵硬的腰部似乎都松快了些,连声说:“这汤好,喝了身上暖乎。”
胸口闷痛的职工,吃了冰糖炖梨,觉得喉咙里的干痒缓解了许多,胸口的滞闷似乎也散开了一点。
其他几个普通病号,分到了白面馒头或加了虾皮粉的稠粥,也都吃得格外香甜满足。
消息不胫而走。
“食堂还给病号开小灶?”
“听说做得特别细致,闻着就香!”
“周建国那么重,都肯吃东西了!”
“谭晓晓有心了……”
议论声中,大多是理解和赞许。毕竟,谁都有生病受伤的时候。看到伤病员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大家都觉得心里踏实。也有个别酸溜溜的声音,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有本事你也摔一个,看给不给你做!”
陆霆骁在下一个周二的“检查”中,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他没有直接问,只是在查看食堂角落那个专门用于记录“病号餐”用料的小本子时,停留了片刻。本子上记录着每次使用的食材种类和估算用量,虽然简单,但清晰可查。
他抬起眼,看向正在灶台边忙碌的谭晓晓。她正用小火慢炖着什么,侧脸在蒸汽中显得柔和而专注。
“伤病员的伙食,单独做的?”他状似随意地问。
“是,陆团长。”谭晓晓转过头,擦了擦手,“根据卫生员的建议,尽量做些容易消化、有营养的。用的都是食堂定额内的东西,有些是试验田自产的,账目单独记了。”
陆霆骁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临走前,他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营养搭配,可以再科学些。军区卫生队有些简单的资料,下次让小赵带过来。”
谭晓晓愣了一下,随即心头微暖:“谢谢陆团长。”
伤病员的特殊营养餐,就这样成了三队食堂一项新的、得到默许甚至鼓励的“特殊服务”。它不仅切实帮助了需要照顾的同志,也让谭晓晓“用心做事”、“关爱同志”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更重要的是,它为她利用空间资源帮助他人,开辟了一条相对安全、且符合情理的途径。
食堂的炊烟里,从此又多了一缕格外温暖、带着治愈力量的味道。这味道,飘进了伤病员的胃里,也暖在了许多旁观者的心里。
谭晓晓知道,这条路可以继续走下去。未来,或许不仅仅是伤病员……她看着空间里那些长势良好的药草,一个关于“药膳”和“预防”的更广阔图景,在她心中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