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日,距离团领导视察食堂还有两天。
谭晓晓起了个大早,打算在早餐后开始准备接待用的食材。按照陆霆骁的建议,她决定让孙德贵主厨,自己负责协助和营养搭配——这既是对老厨师的尊重,也是缓和他们之间紧张关系的尝试。
可当她推开储藏室的门时,一股不对劲的气味让她立刻停下了脚步。
那是肉类微微腐败后特有的、甜腻中带着酸气的味道。
储藏室角落的肉柜前,孙德贵正背对着门站着,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有些发青。
“谭师傅来得正好。”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哑,“你看看这个。”
他侧开身,让出柜门。柜子里整齐挂着十几条腌肉——这是食堂为接待特意准备的储备。但最外面的两条,表面已经泛出可疑的暗绿色,肥肉部分渗出浑浊的油渍,那股腐败气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谭晓晓的心沉了下去。她上前一步,仔细查看。肉的标签上清楚写着入库日期:三月十日。正常情况下,腌肉在这个温度下可以保存一个月。但现在,才半个月就坏了。
“我昨天检查时还好好的。”孙德贵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今早一来就发现不对。这两条挂在最外面,应该是……有人动过。”
“谁有储藏室的钥匙?”谭晓晓问。
“你,我,还有值班的小陈。”孙德贵顿了顿,“昨晚是小陈锁的门,我看着他锁的。今早是我开的门。”
话说到这里,意思很明白了——小陈锁门时肉还好好的,今早开门时就坏了。中间这段时间,储藏室是锁着的。
除非……
谭晓晓伸手摸了摸坏肉旁边的墙壁。冰冷的砖石表面,有一小块潮乎乎的——是水渍。
“孙师傅,”她转过头,“您不觉得奇怪吗?两条挂在最外面的肉坏了,里面的却没事。而且……”她指了指水渍,“这儿有潮气。昨晚有人开过窗户?”
孙德贵眯起眼睛。他走到窗边检查——老式的木框窗户,插销已经锈蚀,关不严实。窗台上有清晰的鞋印,是42码的解放鞋。
“有人从窗户进来过。”谭晓晓说,声音很平静,“换了肉。”
“换肉?”孙德贵皱眉,“为什么?”
“为了让我们在接待时出丑。”谭晓晓看着他,“孙师傅,团领导来视察,食堂拿出变质的肉做菜——这消息传出去,试点改革还怎么搞?我这个负责人还怎么当?”
孙德贵的脸色变了。他显然没想这么深。
“那……那现在怎么办?”他的声音第一次露出了慌乱,“接待就在后天,现在去后勤处领新肉,手续至少要走两天!而且这种特供肉每月定量就这些,没有多余的了!”
谭晓晓没说话。她走到肉柜前,把坏肉取下来,又把里面的肉一条条拿出来检查。还好,只有最外面两条被换了,里面的都完好。
“两条肉,够做几道菜?”她问。
“如果只做招待菜……勉强够四道,但量很少。”孙德贵计算着,“红烧肉、回锅肉、肉丝炒菜……至少需要五斤好肉,这两条加起来不到四斤,还是坏的。”
谭晓晓盯着那两条坏肉,忽然蹲下身,凑近闻了闻。除了腐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奇怪的味道,像是化学试剂。
“孙师傅,”她站起来,“这肉不是自然坏的。您闻闻,有股药水味。”
孙德贵凑近闻了闻,脸色更难看了:“是福尔马林!有人用药水泡过,加速腐败!”
这就不是简单的恶作剧了,是蓄意破坏。
**暗中的调查**
上午八点,食堂照常开早饭。但谭晓晓和孙德贵都没出现在前厅。他们在后厨的小仓库里,面前摊着两条坏肉。
“这事儿不能声张。”孙德贵抽着烟,眉头紧锁,“传出去,食堂的名声就完了。领导会觉得我们连食材都保管不好。”
“但必须查清楚。”谭晓晓说,“这次换肉,下次可能就在菜里做手脚。不把这个人揪出来,食堂永远不安全。”
“怎么查?窗户外的脚印早被早起的战士踩没了。储藏室又没丢其他东西,就坏了两条肉。”孙德贵重重吸了口烟,“谭师傅,我知道你怀疑我。但我孙德贵干了三十年食堂,再怎么样也不会拿战士的伙食安全开玩笑!”
这话他说得斩钉截铁。谭晓晓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相信了。
“我没怀疑您。”她平静地说,“但这个人就在食堂里,或者至少,对食堂非常熟悉。他知道储藏室窗户关不严,知道肉柜的位置,还知道我们为接待储备了特供肉。”
两人沉默了。
窗外传来战士们吃早饭的喧闹声,衬得仓库里更加安静。
“谭师傅,”孙德贵忽然开口,声音低了许多,“有句话我本来不想说……但到了这份上,不说不行了。”
他掐灭烟头:“你当上试点负责人后,食堂里有几个人不太服气。老王、老李,还有……小陈。”
“小陈?”谭晓晓意外,“他不是一直很支持我吗?”
“表面上是。”孙德贵苦笑,“但这孩子心思活。他舅舅在后勤处,一直想把他调去坐办公室。他觉得,如果食堂改革搞砸了,你待不下去,他说不定就有机会……”
“所以他有动机。”谭晓晓接上话,“而且昨晚是他锁的门,他有时间做手脚。”
“但没有证据。”孙德贵叹气,“而且就算是他,他哪来的福尔马林?那是卫生所才有的东西。”
又一个线索断了。
**紧急应对**
上午九点,谭晓晓去找陆霆骁。
办公室里,陆霆骁听完汇报,脸色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福尔马林?”他重复这个词,“你确定?”
“确定。孙师傅也闻出来了。”谭晓晓说,“而且肉腐败的速度不正常,应该是被处理过。”
陆霆骁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这件事性质很严重。不是简单的恶作剧,是蓄意破坏军用物资,破坏战备工作。”他停下脚步,“你有什么想法?”
“第一,接待不能取消,必须照常进行。”谭晓晓说,“第二,肉的问题我来解决。第三……我想请团里配合,演一场戏。”
“演戏?”
“对。”谭晓晓眼神坚定,“既然有人想让我们出丑,我们就将计就计,看看谁先跳出来。”
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陆霆骁听完,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可以。但你必须保证,绝不能影响战士们的正常伙食安全。”
“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