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谭晓晓正核对账本时,秋收竞赛的通知从广播中传来。
“晓晓姐!”李秀娟从后厨跑来,“秋收竞赛!可赵师傅他们……”
谭晓晓合上账本。赵德柱这些天没少添乱,总以“大锅灶火候难掌握”推诿。
“竞赛要参加,食堂的活儿也不能误。”她起身走向后厨。
早上六点半,灶间冷冷清清。赵德柱慢吞吞剥着葱,两个徒弟也磨蹭着不干活。
“赵师傅。”谭晓晓开口。
赵德柱头也不抬:“这葱老,今天菜怕要晚。”
“早饭喝糊糊配咸菜就行。”谭晓晓语气平静,“您和两位师兄,跟我去竞赛。后厨留小梅她们照应。”
赵德柱手上动作一顿,抬起脸挤出一丝笑:“食堂离了人可不行,万一中午……”
“中午饭我回来做。”谭晓晓截住他的话,“场部规定,秋收期间非一线人员都要支援。赵师傅在食堂八年,农活总没忘吧?”
话说到这儿,赵德柱没法再推。他扔掉手里的葱,拍拍裤子站起来:“成,既然谭负责人发话了,咱就……为生产做贡献。”
只是那眼神,分明藏着阴翳。
**竞赛现场——第三生产队南坡地**
晨雾散尽,阳光洒在玉米地上。各生产队集合点名时,三队队长老陈看到食堂班组只有五人,皱了皱眉。
“食堂班,去北沟那二十亩。”他指向远处,“今天割完两亩半,脱粒净度九成。”
人群一阵低哗——北沟地是出了名的硬骨头,往年都得派最强劳力去啃。
李秀娟急着想争辩,赵德柱却抢先开口:“谭负责人年轻有为,这艰巨任务不正是锻炼的好机会?”他看向谭晓晓,皮笑肉不笑。
所有目光聚焦在谭晓晓身上。她看着那片沉郁的玉米地,又看看赵德柱算计的眼神,脊背挺得笔直:“我们接。”
**北沟地的第一道难关**
一脚踏进北沟地,泥土湿黏陷脚。玉米秸秆又高又密,镰刀下去常被卡住。
赵德柱割了几棵就扶着腰喊不行,两个徒弟也磨蹭不出力。李秀娟急得眼眶发红,拼命割了十来棵,手掌已磨出水泡。
谭晓晓蹲下捻了捻土,又仔细观察秸秆,发现近根部已泛黄老化。她站起身对李秀娟说:“别硬割。找倒伏或发黄的秸秆,折断了先掰棒子。”
“可竞赛要求割倒……”
“先保产量和脱粒。”谭晓晓压低声音,“人手少,得抓主要矛盾。”
她自己则选了片稀疏区域,不用镰刀,而是用脚踩住玉米根部,双手握紧秸秆中上部,腰腹发力猛地一折——
“咔嚓!”整棵玉米应声而断。
这法子省力且保棒子完整,只是对腰腹力量要求高。得益于灵泉水的调养和空间劳作,谭晓晓体力已远超普通女知青。她一口气折了二十几棵,汗水顺额角滑下,心里计算着:按这速度,上午完成半亩地应该没问题。
**赵德柱的“意外发现”**
上午十点送水车到时,谭晓晓看着堆成小山的玉米棒,心里稍安。赵德柱却晃悠过来,突然蹲下扒拉她折倒的秸秆:
“谭负责人,你这咋是折的,不是割的?”
周围目光聚来。谭晓晓镇定回应:“折倒秸秆同样完成收割任务,效率更高。”
“效率高?”赵德柱声音更大了,“折秸秆能叫收割?茬子留这么高,明年春耕多费功夫!这是破坏生产规矩!”
议论声中,老陈队长赶来皱眉看着地里情况。谭晓晓知道赵德柱想扣“破坏生产”的帽子,正快速思索对策时,一个低沉声音传来: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陆霆骁大步走进人群。他穿着旧军便服,挽着袖子,提着镰刀。他蹲下仔细查看茬口,又拔起一根带泥的玉米,对老陈说:
“陈队长,北沟地春天涝过,土壤板结,玉米根浅。贴地割反而带泥进玉米堆。折秸秆留高茬省力、防污染,而且——”他顿了顿,“高茬留地里,冬天积雪覆盖,开春腐烂后是上好绿肥。这是东北老农的经验。”
老陈一愣,随即恍然:“对!对对!是有这个说法!叫‘留茬养地’!”
陆霆骁转向赵德柱,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赵师傅在食堂工作多年,农活上的老经验,可能有些生疏了。”
赵德柱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想反驳,但在陆霆骁的目光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继续干活吧。”陆霆骁对谭晓晓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方法没错,注意安全。”
他说完,朝老陈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却彻底扭转了局面。
人群散去,议论的风向已经变了:
“原来是留茬养地……”
“陆团长都说了,那肯定没错。”
“谭晓晓挺懂行啊……”
李秀娟激动地抓住谭晓晓的胳膊:“晓晓姐,陆团长他……”
谭晓晓望着那个远去的高大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他又一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用最恰到好处的方式解了围。
但她也清楚,赵德柱不会善罢甘休。
**下午的暗算与空间巧计**
果然,午饭后的脱粒环节,赵德柱又使了绊子。
谭晓晓和李秀娟领到的铁锥锥头全是钝的,锈迹斑斑,根本扎不进玉米棒。而赵德柱师徒三人用的,却是锋利的新锥子。
“工具房就剩这几把旧的了。”赵德柱假惺惺地说,“谭负责人将就将就?”
看着堆积如山的玉米棒和手里钝锥,谭晓晓明白:靠这工具,明天也干不完。周围“噗噗”的脱粒声此起彼伏,她们这边却几乎停滞。
李秀娟急得眼圈发红:“他们故意的!”
谭晓晓沉默片刻,放下钝锥:“你继续掰棒子,脱粒我想办法。”
她走到玉米垛后,借遮挡将手按在玉米堆上,意念沉入空间——仓库里有几台手动脱粒机,但不能直接拿出。她凝神“拆解”机器结构,将原理和部件在脑中反复模拟。
退出空间后,她快步走向场院角落的废料堆,蹲下翻找。几分钟后,眼睛一亮:旧轴承、铁条、带齿的铁板、能当手柄的铁棍……全齐了。
“秀娟,来帮忙!”
两人把零件拖到玉米垛后。谭晓晓从帆布包里掏出扳手和钳子——这是她接管食堂后养成的习惯。在李秀娟惊诧的目光中,她开始组装:轴承固定在厚木板上,带齿铁板弯成弧形固定周围,铁条做支架,手柄连接轴承……
半小时后,一台简陋却可用的手摇脱粒机,在玉米垛后诞生。
半小时后,一台简陋但可用的手摇玉米脱粒机,出现在玉米垛后面。
“这、这是……”李秀娟目瞪口呆。
“别问,先试试。”谭晓晓擦了把汗,将一个玉米棒塞进机器入口,摇动手柄。
“咔哒咔哒——哗啦!”
金黄的玉米粒从出口倾泻而下,效率比用铁锥快了十倍不止!
“太好了!”李秀娟欢呼起来,但马上捂住嘴,紧张地看向四周。
“我们到玉米垛后面干。”谭晓晓低声说,“你放料,我摇机器。注意遮挡。”
两人迅速将机器转移到最隐蔽的角落,用麻袋和玉米秸搭起简易工棚。沉闷的机器转动声被淹没在场院嘈杂的人声中,而脱粒的速度,却以惊人的效率提升。
**傍晚的验收与反转**
下午五点验收时,老陈看着食堂班那堆玉米棒皱起眉。赵德柱在一旁阴阳怪气:“谭负责人忙着改农具,脱粒怕没顾上吧?”
谭晓晓没说话,转身从玉米垛后和李秀娟抬出三袋鼓囊囊的麻袋。落地声沉实。老陈解开袋口,满袋金灿灿的玉米粒让他愣住:“这都是你们下午脱的?”
“是,用自制的脱粒机。”
“脱粒机?”人群围过来。看到那台用废旧零件拼凑的简陋机器,众人都惊叹起来。谭晓晓当场演示,一个玉米棒进去,摇十几圈手柄,玉米粒就哗啦啦流出,效率惊人。
“好!这要是推广开,秋收效率能提高一大截!”老陈激动道。
赵德柱脸彻底黑了。验收结果:食堂班脱粒六百斤,净度九成八,速度质量全队第一。广播里传来表扬通报,掌声响起——这次少了轻视,多了佩服。
谭晓晓站在夕阳里,感受掌心新茧的刺痛。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赵德柱不会罢休,竞赛还有两天。但她已不是当初孤立无援的谭晓晓了。
收拾工具时,她发现脱粒机手柄上被人用刀刻了两个刚劲的小字:“挺好。”
她怔了怔,嘴角弯起——那是陆霆骁的字迹。
握紧温润的木柄,她知道:明天,竞赛继续,而她已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