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霆骁在医院住了整整两周。
这两周里,在医生的专业治疗和谭晓晓无微不至的照料下,他的恢复速度快得连主治医生都有些惊讶。
严重的软组织挫伤消肿很快,骨裂处愈合的迹象良好,轻微脑震荡的症状也早已消失。
除了左小腿还打着石膏需要拄拐,他整个人的精神气色已恢复了大半。
出院那天,是个晴朗的夏日早晨。周政委派了车来接,谭晓晓陪着他办完手续,扶着他慢慢走出医院大门。
阳光有些刺眼,陆霆骁眯了眯眼,深吸了一口医院外充满草木气息的空气,只觉得通体舒泰。
“还是外面好。”他低声说了一句,侧头看向身边扶着自己的谭晓晓。她这两周也瘦了些,但眼神清亮,精神很好,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他的脚下。
“慢点,台阶。”谭晓晓提醒着,手臂稳稳地托着他的胳膊。
回到团里,自然又是一番慰问和热闹。战友们纷纷来看望,晓晓更是变着法子做些有营养又好消化的病号饭送来。
胖刘师傅甚至偷偷宰了只自己养的老母鸡,炖了浓浓一锅汤,声称是给团长“接风兼补钙”。
喧闹过后,两人终于有了独处的片刻。在陆霆骁那间依旧简朴、但被谭晓晓收拾得格外整洁的宿舍里,他靠在床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谭晓晓坐过去,很自然地查看了一下他石膏固定的情况,又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累不累?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陆霆骁摇摇头,握住她的手。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颈间那根红绳上,银戒微微一闪。“晓晓,”他声音不高,却很清晰,“我们结婚吧。”
谭晓晓一愣,随即笑了,眼眶却有些发热:“结婚报告不是早就批了吗?”
“我是说,把婚礼办了。”陆霆骁看着她,眼神深邃而温柔,“就定在八月十五,中秋节。团圆的日子。地点就在食堂,请咱们团里的战友们,简单热闹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八月十五,距离现在还有半个月。谭晓晓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好。就在食堂,简单点好。”
“家属院你想住小院还是楼房?”陆霆骁问晓晓。“住小院吧,我们还能种些东西,也更清净。”晓晓说。“好,那就申请小院。”
消息不胫而走。团长和谭主管要办婚礼了!日子定在八月十五,食堂办!整个团部,尤其是食堂,瞬间洋溢起一股欢欣忙碌的喜气。
周政委亲自过问,笑呵呵地表示:“婚礼从简是原则,但该有的喜庆不能少。团里出面向师部申请特批了一些糖票、布票,也算组织上的一点心意。具体的,你们年轻人自己张罗,需要帮忙就说。”
真正的“张罗”主力,自然是食堂这群把谭晓晓既当主管又当家人看的炊事兵们。
胖刘师傅拍着胸脯揽下婚宴:“晓晓妹子放心!宴席包我身上!红烧肉、四喜丸子、白菜炖豆腐……再想法弄条鱼,年年有余!麻花、枣糕也备上,图个喜庆!”
赵春兰翻出压箱底的一块枣红灯芯绒,又凑了些其他布料,带着几个手巧的女炊事员和家属,连夜为谭晓晓赶制新衣——样式是最简单的列宁装改良,领口袖口却精心镶了细边。“咱晓晓妹子结婚,总不能还穿带补丁的。”她飞针走线时说。
孙德贵难得地没有泼冷水,反而默默接过更多食堂日常管理,好让谭晓晓腾出时间。他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对印着大红喜字的暖水瓶和崭新搪瓷脸盆,悄悄放在了陆霆骁宿舍门口。
小张和几个年轻炊事员则主动包揽了布置食堂的活儿。他们找来红纸,自己动手剪喜字、拉彩带,还商量着去野外采些野花来装饰。人人热情高涨,仿佛是自己家办喜事。
陆霆骁这边也没闲着。虽然腿脚不便,但他还是在新申请下来的小院里布置新房。团里的战友们帮着粉刷了墙壁,糊了新窗纸。他的几个老部下,凑钱托人去城里买了印着牡丹花的床单被面,还有一面小圆镜、一把新梳子,算是“凑份子”。
两人都坚持一切从简,反对铺张。但架不住大家的热情,许多东西就这么一点点、带着浓浓的心意,汇聚起来。
这期间,陆霆骁的伤恢复得很快。出院一周后复查,医生都感叹他体质好,骨痂生长情况理想,同意他将笨重的石膏换成更轻便的固定夹板,可以适当负重行走,这让他方便了许多。
婚礼前三天,两人抽空一起去了一趟团部所在县城的民政科,正式领取了结婚证。两张薄薄的、印着国徽和红旗的纸,贴上两人的黑白照片,盖上钢印。手续简单,过程庄重。
拿着那两张结婚证走出来时,阳光正好。陆霆骁看着谭晓晓小心翼翼将证书收好的样子,伸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现在,是合法夫妻了。”
谭晓晓抬头看他,抿嘴一笑,眼底漾着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