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晓晓系好围裙,亲自操刀处理鱼。她片鱼的手法娴熟流畅,鱼片薄如蝉翼,鱼骨完整分离。胖刘师傅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感慨:“晓晓妹子,不,主任,你这手艺真是绝了……”
“刘师傅,别夸了,赶紧烧火。”谭晓晓笑着催促,“炖鱼要大火滚汤,小火慢煨。鱼丸汤的鱼茸要摔打上劲,这样做出来的丸子才q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锅里,鱼汤渐渐熬成奶白色,香气开始弥散。另一口锅里,土豆肉末饼煎得金黄焦香。豆浆在石磨里汩汩流出,蒸笼里的馒头开始膨胀……
上午十点,陆霆骁拄着手杖来到了食堂门口。
他是想来告诉晓晓,中午不用送饭,他过来吃。但刚到门口,就被那前所未有的复合香气吸引了——鲜美的鱼汤香、焦香的煎饼味、醇厚的豆香……交织在一起,让人食指大动。
推开后厨门,他看见自己的新婚妻子正站在大灶前,手持长勺,专注地尝着汤的咸淡。晨光从高高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边。她额角有细密的汗珠,脸颊因热气蒸腾而泛红,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是全然的投入和笃定。
“团长!”胖刘师傅先看见他。
谭晓晓闻声回头,看见陆霆骁,眼睛弯成了月牙:“你怎么来了?腿不疼了?”
“来看看。”陆霆骁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听说食材出了问题?”
“解决了。”谭晓晓轻描淡写,用勺子舀了一小口鱼汤,吹了吹,递到他唇边,“尝尝。”
陆霆骁就着她的手喝了,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醇厚回甘。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用……”
“老家捎来的鱼,正好用上。”谭晓晓截住他的话,眨了眨眼。
陆霆骁心领神会,不再多问,只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谭晓晓转头继续搅拌鱼汤,“总不能新婚第一天,就让你的兵饿肚子,或者吃不好。”
陆霆骁站在她身侧,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清晨,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后厨,比任何新房都更像他们的家。
十一点半,开饭号响。
战士们涌入食堂,立刻被那扑鼻的香气惊住了。
“今天不是土豆烧肉吗?怎么是鱼?”
“好香啊!这鱼汤味儿太正了!”
“还有鱼丸!我的天,过年都没吃这么好吧!”
打饭窗口,谭晓晓亲自给战士们盛菜。看到新兵,她会多给一勺鱼丸;看到昨天在婚宴上帮忙收拾的战士,她会挑块鱼腹肉;看到几个因为训练受伤而食欲不振的,她会轻声说:“多喝点鱼汤,补身体。”
三连长端着满满一饭盒的炖鱼、豆腐、粉条,还有两个金黄喷香的土豆肉末饼,眼眶居然有点发热。他走到谭晓晓面前,郑重地说:“嫂子,谢谢您。咱们连的兵都说,跟着陆团长和您,是咱们的福气。”
这话说得朴实,却重如千斤。谭晓晓只是笑笑:“让他们多吃点,下午训练注意安全。”
不远处,后勤处的周处长也端着饭盒在排队。当他打到那份炖鱼时,表情复杂。他尝了一口,鲜美的滋味让他不得不承认——即使没有肉,这顿饭也吃得心满意足。
饭后,周处长找到谭晓晓,语气有些讪讪:“谭主任,今天那肉……”
“肉我已经处理好了。”谭晓晓坦然道,“能用的部分做了土豆饼,不能用的我封存起来了,等后勤处统一处理。鱼是我老家捎来的,给战士们加个菜。”
周处长看着她澄澈的目光和从容的态度,准备好的解释和歉意都说不出口了。最后,他只点了点头,声音很低:“辛苦了。”
下午,食堂收拾完毕。谭晓晓算完账——今天这顿饭,因为用了自己的鱼,成本反而比原计划的土豆烧肉还低了一成。
胖刘师傅拿着账本,感慨万千:“主任,您这是又救了场啊。今天战士们吃得别提多高兴了,好几个都说,这是他们吃过最鲜的一顿鱼!”
谭晓晓笑着擦擦手,目光扫过后厨一张张疲惫但满足的脸:“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明天,咱们继续。”
“明天……”赵春兰问,“后勤处要是还送那样的肉来怎么办?”
谭晓晓望向窗外。秋日的阳光正好,院子里她种的那些菜绿油油的。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她说,声音里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只要食堂还在,只要大家还在一起,就总有办法让战士们吃好。”
因为这是她的战场,她的责任,也是她愿意为之奋斗的、热气腾腾的生活。
炊烟袅袅升起,融入秋日清澈的天空。食堂里,鱼汤的余鲜还未散尽,而明天,将会有新的挑战,也必将有新的智慧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