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场行动的余波,在龙渊基地内部荡漾开来。牺牲带来的悲伤是真实的,如同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尤其是那四位逝去战友空荡荡的床铺和再也无人认领的装备,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苏婉清带着医疗队和叶小雨,花费了巨大精力安抚伤员的身体与心灵,葬礼在沉默和泪水中举行,他们的名字被郑重地刻上了新建的纪念墙。
但悲伤并未击垮龙渊,反而如同淬火的冷水,让这个新生的集体变得更加坚韧。幸存归来的战士们,眼神中少了几分最初的躁动,多了几分沉静与坚毅。他们知道,自己能活着回来,是建立在同伴的牺牲之上,这份生命,承载着更多的责任。
林大拿的身体在苏婉清的调理和自身异能的缓慢滋养下,逐渐恢复。他没有急于再次提升力量,而是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基地的稳固与发展上。矿场深处的经历让他明白,个人的勇武有其极限,一个稳固、自给自足的基地,才是他们在末世长久生存的基石。
得益于从矿场带回的部分稀有金属和赵德明工程师的带领,技术维护组正式升格为“研发室”的雏形。那台立下功劳的哨戒炮经过改进,又生产出了两台,被部署在了新建围墙的关键节点上,冰冷的金属炮塔在阳光下闪烁着可靠的光芒。赵德明甚至开始带着“扳手”等年轻人,尝试利用“践踏者”残骸里完好的能量核心,逆向研究小型化能源,为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多自动化防御武器或交通工具做准备。
老陈的通讯部门也忙碌异常。除了日常维持基地通讯和监听外部信号外,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对那枚黑色晶体的破解工作中。晶体内的数据加密方式极其古怪,并非已知的任何一种程序语言,更像是一种基于生物能量波纹的编码,进展十分缓慢,但老陈和他的小组没有放弃,日夜轮班尝试。
种植区里,苏婉清照看的作物已经长出了一掌高的嫩苗,绿意盎然,给这片充满钢铁与死亡气息的土地带来了勃勃生机。这小小的绿色,成了许多幸存者心灵上的慰藉,他们休息时总喜欢来这里看看,仿佛能从这些顽强生长的植物身上,汲取到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叶小雨俨然成了苏婉清的小助手,也成了种植区的“开心果”,她能叫出很多人的名字,用她稚嫩却真诚的关心,温暖着大家。
叶琳娜的训练则更加有的放矢。她根据矿场遭遇战的经验,加强了小队在复杂地形、尤其是狭窄空间和黑暗环境下的战术配合与应变能力。她模拟虫群攻击的模式,训练队员们如何寻找并优先攻击变异生物的弱点,如何在高强度精神干扰下保持战斗力。训练很苦,但没有人抱怨,因为每个人都清楚,这些流下的汗水,将来可能换来战场上活命的机会。
铁柱的伤势基本痊愈,重新扛起了基地内部安保和队伍管理的重任。他变得更加沉稳,处理事务时条理清晰,恩威并施,将王虎留下的担子稳稳接了过来。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龙渊基地如同一棵在废墟上扎根的大树,努力伸展着枝叶,汲取着养分,变得越发茁壮。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老陈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兴奋而又紧张地敲响了林大拿的房门。
“老大!有突破了!”老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他手里拿着几张刚刚打印出来的、满是复杂波形图和怪异符号的纸张。
林大拿立刻清醒,将他让进屋内。
“我们……我们可能破译了晶体数据的一小部分!”老陈将纸张摊在桌上,指着一处被红色标记圈出的、由无数细微波动构成的复杂图案,“这部分数据,似乎不是技术资料,而是一份……日志?或者说,是那个‘核心’与上层的一次通讯记录片段!”
林大拿精神一振,凝神看去。那些符号他完全不认识,但旁边的波形图似乎代表着某种能量传递。
“内容是什么?”他急切地问。
老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信息残缺得很厉害,只能解读出几个断续的词语和强烈的意念指向……有‘坐标’、‘培育场’、‘收割’……还有……‘主脑’!”
主脑?!林大拿瞳孔一缩。这难道是指“主宰”?
“最关键的是,”老陈的手指移向波形图的最后一段,那里的波动变得极其剧烈而混乱,“在通讯即将中断前,似乎有一个明确的坐标信息被重复发送!我们初步计算了一下这个坐标的大致范围……”
他拿起另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简单的地图,一个红点被标记在距离龙渊基地近百公里外的一片区域。
“那里……根据旧世界的地图标注,好像是一个大型的……生物研究所?!”
生物研究所?培育场?收割?
这些词语联系在一起,勾勒出一幅极其不祥的画面。难道矿场核心,并非“主宰”唯一的据点?那个生物研究所,才是它真正的“培育场”?而“收割”又意味着什么?
林大拿的心缓缓沉了下去。摧毁矿场核心,或许只是斩断了“主宰”的一条触手,远未伤及其根本。
“这个消息严格保密。”林大拿沉声对老陈说道,目光却紧紧锁定在地图上那个遥远的红点。
新的威胁已经显露轮廓,而龙渊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就在这时,指挥所的门被再次敲响,负责夜间值守的通讯兵站在门口,脸色有些发白。
“报告首领,叶教官!我们……我们刚刚监听到一个极其微弱但非常清晰的信号,来源无法追踪,内容……内容只有一句话……”
通讯兵咽了口唾沫,念出了那条匪夷所思的信息:
“种子已发芽,‘园丁’正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