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另一端,市第一医院的门诊大楼里,弥漫着消毒水也掩盖不住的焦躁气息。林大拿站在三楼外科诊区的走廊尽头,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了那间被临时贴了封条、并有保安看守的诊室门口。
那里,就是他此行的目标——苏婉清医生工作的地方。
根据前世模糊的记忆和一些零碎的信息拼凑,他知道这位年轻却技术精湛的外科医生,此刻正陷入一场严重的医疗纠纷之中。一个颇有背景的病人术后出现严重并发症,家属将责任完全归咎于主刀的苏婉清,不仅天天来医院闹事,还动用关系对她进行施压和污名化。
【洞察之眼】悄然开启,信息浮现在林大拿脑海:
【目标:苏婉清】
【状态:高度疲惫,精神压力极大,内心充满委屈与不甘,但眼神深处保有坚定的职业操守。】
【简要信息:顶尖外科医生,因一场被刻意扭曲的医疗事故卷入纠纷,正面临职业生涯危机。】
林大拿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正被医务科的领导以及几个情绪激动的家属围在走廊中间。她身形高挑纤瘦,即使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到那份被围攻的孤立无援。她戴着口罩,看不清全貌,但露出的额头光洁,眉眼清丽,此刻却紧蹙着,眼神里是压抑的愤怒和深深的疲惫。
“苏医生!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我父亲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一个戴着金链子的壮硕男人唾沫横飞,手指几乎要戳到苏婉清的鼻尖。
医务科的领导在一旁和着稀泥:“家属您别激动,我们一定严肃处理,一定……”
苏婉清紧抿着嘴唇,身体因为克制而微微颤抖,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王主任,手术过程完全符合规范,术后护理记录和用药清单都可以调阅核查。患者出现并发症是多种因素导致,我愿意配合任何调查,但不能接受无端指责。”
她的辩解在汹涌的恶意和官僚的推诿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林大拿没有立刻上前。他像一个冷静的观察者,在人群中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他看到苏婉清在承受巨大压力时,依然努力保持着职业的冷静;看到她面对污蔑时,眼底那份不容玷污的骄傲。
这是个内心强大的女人,而且,她拥有在末世极其宝贵的技能——救死扶伤。
闹剧持续了十几分钟,家属在得到“停职调查”的承诺后,才骂骂咧咧地暂时离去。医务科领导敷衍地安慰了苏婉清几句,也匆匆离开,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她缓缓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摘下口罩,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那张脸比林大拿想象的还要年轻,也更显憔悴,但线条优美而坚韧。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动作间流露出无法掩饰的脆弱。
就是现在。
林大拿整理了一下衣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平和,走了过去。
“苏婉清医生?”他在一个礼貌的距离站定,开口问道。
苏婉清像是受惊的小鹿般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疑惑。她不认识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你是?”
“我叫林大拿。”他递过去一张普通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眼前的麻烦。”
苏婉清没有接名片,眼神中的警惕更浓了:“我不认识你。如果你是记者或者那些人派来的,请离开,我没什么好说的。”
林大拿并不意外,他将名片轻轻放在旁边的窗台上,语气平稳地说:“我知道手术是成功的,问题出在术后患者私自服用的某种来历不明的‘特效药’,与医院用的抗生素产生了严重拮抗作用。而且,指使家属闹事并提供那种药的,是你的同事,李振副主任。他觊觎你即将获得的副高职称和那个出国进修的名额很久了。”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苏婉清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大拿,嘴唇微微张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件事的内幕,她也是刚刚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渠道才隐约猜到,眼前这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一个能给你提供证据,并且给你指一条新路的人。”林大拿直视着她震惊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李振和药贩子交易的录音,以及那种违禁药物的来源证据,我都可以给你。足以让你洗清冤屈,甚至让李振付出代价。”
苏婉清的心脏狂跳起来。洗清冤屈,重回手术台,这是她这几天做梦都想要的结果!但天上不会掉馅饼。
“条件是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商业谈判般地问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林大拿欣赏她的直接,他也开门见山:“这个世界很快会变得不一样。一场席卷全球的灾难即将到来,现有的秩序会崩塌。到那时,医生,尤其是像你这样优秀的外科医生,会比钻石还珍贵。”
他又说出了那个在常人听来如同天方夜谭的预言。
苏婉清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转为荒谬,最后变成一种看待精神病人的怜悯和警惕。“抱歉,我没时间听你在这里胡言乱语。如果你有证据,请交给警方或医院纪检部门。如果没有,请你离开。”
她转身欲走。
“等等。”林大拿叫住了她,并不气馁,“证据,我会匿名发到你的邮箱。你可以用它来摆脱眼前的困境,这算是我预付的诚意。”
他顿了顿,看着苏婉清停住的背影,继续说道:
“我不需要你现在相信。我只请你记住我的话,并且观察。注意新闻里关于‘猩红热’流感的报道,注意你身边是否出现行为异常、具有攻击性的病人。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时,当医院变成最混乱、最危险的地方时……”
他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悲悯:
“记住,有一个地方,需要你的医术,也能为你和你在意的人提供绝对的安全。我们会建立一个避难所,一个在末日中保留文明火种和生命希望的地方。而你,苏医生,将是那里不可或缺的核心。”
说完,林大拿不再停留,转身融入走廊的人流,消失不见。
苏婉清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名片,心乱如麻。那个男人的话荒诞不经,可他关于手术内幕的信息却又精准得可怕。他图什么?恶作剧?还是……他说的,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这身象征着纯洁与救赎,此刻却仿佛染上了无形污迹的白大褂。
是抓住这根看似荒谬的稻草,摆脱眼前的绝境?还是将其视为疯子的呓语,继续在现实的泥潭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