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红星轧钢厂的广播站准时响起了激昂的音乐声,紧接着,广播员那字正腔圆却透着一股子严肃的声音传遍了厂区的每一个角落。
“现在播送一则通报批评!”
“一车间七级钳工易中海,身为老员工,不以身作则,反而倚老卖老,教唆徒弟旷工,并捏造事实、诬告陷害同事,严重破坏了厂里的团结和生产秩序,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一车间二级钳工贾东旭,无视劳动纪律,擅自离岗旷工,并参与诬告陷害,思想觉悟极其低下!”
“经厂委会研究决定,给予易中海停职反省三天、扣除半个月工资的处分,并责令其写出五千字深刻检讨!给予贾东旭扣除当月全部奖金、并在全厂范围内通报批评的处分,责令其写出三千字检讨!”
“希望广大职工引以为戒,遵纪守法,团结同事,共同为建设社会主义添砖加瓦!”
这一则通报,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狠狠地砸进了一车间,也砸进了全厂工人的耳朵里。
“嗡——!”
整个车间瞬间炸开了锅,机器的轰鸣声似乎都被工人们的议论声给盖过去了。
“我的天!易师傅……哦不,易中海竟然干出这种事?” “诬告陷害同事?这也太缺德了吧!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的,满嘴仁义道德,原来肚子里全是坏水啊!”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上次被取消评优我就觉得不对劲,看来这老小子根子上就坏了!” “还有那个贾东旭,也不是什么好鸟!师徒俩狼狈为奸,这下好了,踢到铁板上了吧?”
工人们看向易中海和贾东旭工位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嘲讽和幸灾乐祸。
此刻的易中海,正站在自己的工位前,手里还拿着一把锉刀,整个人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硬得如同雕塑。
广播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那张本就肿胀不堪的老脸上。
如果不说之前在大院里被撤职只是丢了邻居们的脸,那现在,他在整个轧钢厂、在他赖以生存和骄傲的这片土地上,脸面算是彻底丢尽了!
几十年来辛辛苦苦经营的“德高望重”的人设,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完了……全完了……”
易中海手里的锉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只觉得眼前发黑,胸口发闷,喉咙里泛起一股腥甜。
而躲在角落里的贾东旭,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
奖金没了!还要写检讨!这以后在厂里还怎么抬头做人?更重要的是,没钱了啊!他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奖金就先没了,再加上要还之前欠下的饥荒(虽然没借到),这日子还怎么过?
……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
林渊骑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装着古董字画的布兜,哼着小曲儿回到了95号大院。
刚进前院,就看到西跨院那边热火朝天。
周满仓是个实诚人,干活利索。这才一天的功夫,原来的废墟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地基的线也放好了,甚至在那边墙根底下,那个林渊特别交代的化粪池大坑都已经挖出个雏形了。
“哟,林同志回来了!”周满仓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笑着迎了上来,“您看看,这就按您说的图纸走的,这三间大瓦房的地基,明儿个就能开始垒了!”
“好!周队长辛苦!”林渊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从兜里掏出两包“大前门”扔了过去,“给兄弟们分分,解解乏。”
“哎哟,谢林同志!您这也太客气了!”工人们一个个喜笑颜开。这主家大气,干活自然也更有劲儿。
林渊这边是一片祥和喜庆,而中院的贾家,此刻却是乌云密布,雷电交加。
贾东旭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一进门就瘫在了椅子上,那模样就像是被人抽了脊梁骨。
躺在炕上养伤的贾张氏,一看到儿子这副德行,心里就咯噔一下。
“东旭,咋了?是不是那个林渊被抓了?你立功了?”贾张氏还做着分房子的美梦,急切地问道。
贾东旭抬起头,那张脸比哭还难看,颤抖着嘴唇说道:“妈……没抓成……我……我和师傅被李主任给骂出来了……”
“啥?没抓成?”贾张氏一愣,随即大失所望,“没抓成就没抓成呗,你丧着个脸干啥?明天再去举报他不就行了?”
“不……不是那么简单……”
贾东旭带着哭腔,把厂里广播通报批评、扣除奖金、易中海被扣半个月工资的事儿,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什么?!”
这一下,贾张氏彻底炸了。她顾不得身上的伤痛,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那只打着石膏的手还在空中挥舞了两下。
“扣奖金了?这个月的奖金全没了?!”
贾张氏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对于视财如命的贾张氏来说,钱就是她的命根子!现在听到儿子的奖金没了,那简直就是在割她的肉啊!
“我的老天爷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本来就指着这点奖金买棒子面呢,现在全没了!咱们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啊?”
贾张氏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易中海那个老绝户!都是他出的馊主意!非让你去跟踪那个小畜生!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工资高扣点没事,咱们家怎么办?咱们家本来就穷得叮当响了啊!”
秦淮如在一旁听着,也是如遭雷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个月本来就难过,医药费还欠着医院的,现在奖金又没了,易中海那边估计也指望不上了(毕竟易中海自己也被扣了工资,还在气头上),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啊?
“哭!就知道哭!”
贾东旭本来就心烦意乱,听到贾张氏的哭骂声,更是火冒三丈。
“要不是你非要去砸林渊家的玻璃,能有这么多破事吗?你要是不进去,我会想着去报复林渊吗?现在怪师傅?师傅也被扣了半个月工资,他找谁哭去?!”
“嘿!你个小兔崽子!你敢吼老娘?”贾张氏不可置信地瞪着贾东旭,“我那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跟你那个死鬼老爹一样,都是窝囊废!”
“我是窝囊废?行!我是窝囊废!那你别指望我养老了!你也别吃止痛药了,那玩意儿贵,以后你就硬扛着吧!”
“你敢!你个不孝子!老贾啊,你快上来看看吧,东旭要虐待亲娘啦!我不活了啊!”
贾家屋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吵闹声、哭喊声、摔东西的声音响成一片,传遍了整个中院。
住在对面的易中海,听着贾家的闹剧,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手里端着个酒杯,想喝口闷酒,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唉……”
易中海长叹一声,看着窗外林渊那亮着灯、飘出肉香味的穿堂屋,再听听贾家那鸡飞狗跳的动静,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感觉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
不仅没能扳倒林渊,反而把自己和贾家都给搭进去了。他在厂里的名声臭了,在大院里的威信没了,就连苦心培养的养老人贾东旭,现在也是烂泥扶不上墙,还要反过来拖累他。
“这林渊……难道真是我的克星?”
易中海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恐惧。
而此时的林渊,正坐在桌前,将那方珍贵的“卧虎”白玉印章和张伯驹的墨宝小心翼翼地收进仓库最显眼的位置。
听着外面贾家的吵闹声,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就受不了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林渊从怀里摸出那把勃朗宁手枪,轻轻擦拭着枪身。他想起了已经寄出去的那封给何大清的信。
算算时间,信应该快到了。
等何大清那个真正的大厨、老江湖提着菜刀杀回四九城,那才是真正的修罗场!到时候,易中海这个老伪君子,怕是要连底裤都被扒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