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这才想起来:“也是,他这个时候好好干活儿,给女方家的人知道他是一个能做事,也能读书的人。
到时候新娘子进门,总不能只让新娘子去种庄稼吧,他也得搭把手啊。”
以前农忙的时候,传学也是放假回来帮过忙的,但是现在不去私塾,每天去干活,虽然身体累,精神头都挺足的。
等到了吃罢晚饭回房间,这写文章思路都清晰了,有了新的感悟。
另外一个则是他真正的感受到,以种田为生的辛苦,这样他就更想好好学了。
传学在家门口碰到传贵的时候,传贵问他今后做什么,就和他说起这些事情。
传贵说:“大哥你跟我一样啊,我也是从私塾回来干了几天农活,就再也不想去。我就想着找条别的路子吃饭,这不让我找着了吗?”
传学觉得好笑:“原来你在家写话本子是因为不想干活啊,不过也是条路子。”
传贵摸摸脑袋说:“我宁愿吃写话本子的苦,也不愿意吃种田的苦。风里雨里种庄稼,这庄稼还不一定长得好,你说是吧。
写话本子也不容易,脑袋都要想破了,可是两者一比较,我还是去写话本子算了,但跟你不一样,可能让你写话本子头痛,让你干活你愿意,但是最后你应该是更愿意去读书的。”
传学点头:“书现在活儿干完了活再读,我也是个大人了,不能当个甩手掌柜。”
“可是大哥,你这次名次可以的,要不要再用功一年,明年再去考考呢?”传贵觉得回来干活太可惜了。
传学没有想好明年去不去,但是他觉得自己每天这样干活的话,学习的时间恐怕是很短的,明年应该去不了。
但他其实明年也想去的。
随后他跟传贵说:“我没有想好,大概再学个一两年再说吧。”
传贵想想也是,每年都有这么多学子去考试,若是进步的名次太少,那也进不了前二十。
随后他又想到大哥可能还要娶妻生子,这事情就更得往后挪。
现在大哥还年轻,往后几年去也行,哪怕到了三十岁,三十五岁还可以去考的。
传贵也就没有再多说,但他觉得应该还是钱的事情,毕竟现在三家里应该就是传学家的钱来的不容易。
自己家除了爹娘种田,还有自己帮着话本子挣钱,但是到了大哥家,他们家除了种田的钱就是卖菜的。
传学之前读书也费了不少钱,目前还没有挣钱。
这样传贵倒也能理解,传学要回来干活的心了,这个家里是从不养闲人的,哪怕是自己家的两个妹妹,只要一逮着时间就去外面挖草药挣钱。
每个人手里都能挣钱,只有传学是花钱的,他自然不愿意这样持续下去。
传学除了在家学着干活之外,还有一件人生大事要办,此时家里的东西也开始准备了。
虽说读书重要,但对农家人来说,传宗接代也很重要。
王世河更期待自己的大孙子能够成亲生子,到时候四世同堂,他死也能瞑目了。
当年六月,老宅就有一件大事,传学要成婚了。
家里的长房长孙成婚,王世河十分看重,比传学的奶奶和爹娘都操心。
庄稼人成婚,就选那不忙的时候,再加上三、六、九、十二月月为吉月,以三、六月为佳。
当然有人为了减少走礼的次数,在过年的时候成亲,所以只用走一份礼。
此前各种程序,老宅的人都走了一遍,冬青也从爹娘这里了解到成亲的步骤,因为这也是收集素材。
真正需要冬青的家里人出现在老宅的时候,就是婚礼前几天了。
在此之前,为了显着自家的席面好,王世河率先在王德正那里订了烤鸭子,顺便又订了一些糖。
反正有婚礼需要的一些食材,只要自家人有就用自家人的方便。
一个是把钱给王德正挣,另外一个是王德正可以便宜点。
王世河虽然是冲着德正家划算,但是也是为了靠谱,毕竟这是他长孙的婚礼,一定不能差这头一个孩子。
要是传学成亲席面办的不好,接下来其他的孩子也不好说亲。
王冬青在网文上所看到的,一些什么三书六礼什么之类的,在这里只有三个日子。
不过想想也是,那些大排场一般都是上层人士做的,普通人家就是会简化所有的流程。
这其中王冬青听到了他们说的,新娘子的长相年岁和彩礼嫁妆之类的,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位嫂子要的彩礼可以当做嫁妆带回来。
据王冬青所知村里的情况,非常多的人要彩礼,但是能回一半就是好人家了,更别提这种全带来的。
有的人家就是明明白白的卖女儿,连性命都买断那种,这个时代做女儿的,爹娘不说疼爱,不苛待就是好命了。
迄今为止,王冬青所知道的嫁妆最高的,应该是村子里面的一个地主,他家的长媳是彩礼多少就陪多少嫁妆。
新妇进门有两份钱财在手,不过新妇家的家境也是地主级别,所以是门当户对的。
而老宅所讨论的传学媳妇,她家里穷没有嫁妆,所以就拿男方给的彩礼,一半压箱钱,另外一半置办了一些物件。
因此村里的人说是相当于全带回来了,也算是个好人家,更别提女方家本来就穷了 ,能全带回来更显得他们家对女儿不错。
逢喜事周边的人也都是讲喜庆的话,早一天前来帮忙准备东西的人,都还说这家人很清白,陈氏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虽然是庄户人家,但陈氏一直认为自己的孩子是个人才,但在当初选儿媳妇的时候,全程都是由公公和丈夫决定。
特别是公公,想要给传学找一位勤劳能干的妻子,所以在这些人选当中,选择了一位没有那么好,但是以勤劳着称的人家。
甚至在今后的几年里,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陈氏想起来都不爽,觉得定亲定的太早了。
可是她忘了之前的女孩子是多难定亲,她自己看上的人选,还没等媒婆去讲条件,人家都已经定了。
那个时候只要觉得能定到一个就不错了,去年听说儿子打算准备考试的时候,陈氏就又不开心。
她觉得自己儿子要是考上了的话,那个孩子就更不配了。
但无论是传学还是自己的丈夫,对这个即将进门的新人没有任何异议,所以她也只能作罢。
听到未来儿媳把自家给的彩礼全部带回,她内心终于好受了一点。
想当初她自己的娘家也只是让带了一半回来,这一半就已经够自己撑腰的了。
传学对未来妻子充满了期待,他认为妻子无论在娘家是什么样子的,以后都是和自己过日子的,所以他希望有一位不只是勤劳,还能和自己说的话说得上话的人。
他在知道王冬青一家人都识字的时候,就下定过决心,以后要教自己妻子认字,不能以后两眼一抹黑,和自己说不上半句话。
他内心也认为绝对不能让自己妻子变得和冬青的娘一样,在家里太过劳累。
这些都是他在想成婚之事的时候,考虑过的,不得不说他想的已经很周全了。
但是在去年,也就是在自己备考的时候,娘曾经来旁敲侧击过几次,说起别人家的女孩儿,别人家的新媳妇怎么怎么好。
问他对自己定亲的对象喜不喜欢,传学每年都会见一两次,但也只是见面,根本说不上几句话。
但是成亲不都是这样吗?看得顺眼,顺从父母之命就行了,而且自己这么早定的亲,现在这个时候说退,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出现了不好的事。
他娘第一次问的时候,传学就觉得很奇怪了,等到第二回问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娘对于自己未来妻子的条件不满意。
可是定亲的时候,对方的家庭就是比自己家差一点,当初也就是因为对方家里人勤劳,才让爷爷和爹看上的。
又不是因为对方家里条件好才看上的,说起来对方条件差也只是差一点儿。又不是天壤之别,不知道娘到底怎么想的。
不管他娘怎么想,家里做主的都不是娘,所以传学表达了自己对未婚妻满意之后,娘也就不再问了。
原本他想着,在今年春天能如果能考进去的话,那么六月成婚就是双喜临门。
没想到没考出名堂来,所以就只能办这一件喜事了。
新娘子住得远,所以上午就出发了,之后被安排在里正家里,到了黄昏的时候,再从里正家出发去传学家。
原本冬青对于婚礼的刻板印象,就是认为传统的婚礼应该是满目的红色,谁知道第一次看到村里新人成婚,就打破了。
新郎面前团了一个红布团的红花,然后就是两人都裁了一身新衣裳,新娘有个红盖头,仅此而已。
不过这一次老宅家里的红色确实多了一些,贴的有红纸,挂的有红灯笼,然后新娘子除了盖头,她的鞋子和衣裳也是红色的。
家里到处贴的是红色的囍字,以及步行把新娘子接回来的传学,身上也有一个大红花绑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袍。
新人迎进来拜堂之后,新娘子就被带到了传学的卧房,因为要成婚,所以传学原来的卧房兼书房,现在变成了单独的卧房和旁边的一间书房。
掀盖头的时候,屋子里到处都是人起哄,王冬青站得比较近,看到了新娘子第一面。
鹅蛋脸,低着眉眼含羞带怯的,其他看不清了,但王冬青看身形,觉得对方应该是一个比较健康且体格较好的人。
这也符合很多年前,他们对选女孩儿要求勤劳能干的条件。
就是这脸涂的太白了,牵线的媒婆给做的妆造,有点,嗯,王冬青觉得还不如不涂呢。
众人起哄,然后又是吃枣子又是剥栗子的,反正就是图个喜庆,然后就开席了。
新娘子一个人坐在房里,然后由传学的妹妹王小雨陪着,其他人就一溜烟的出来吃席。
大家老早就闻到了王冬青家带过来的烤鸭了,家里人忙着上菜团团转,王冬青就带着初一,拿着从后厨弄来的东西,端了一茶盘儿进了新房。
新娘子就这样静静坐着,王小雨在旁边没说话。
在王冬青进来之前,王小雨试图说了的,就叫了个嫂子,然后新娘子叫了个妹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见到王冬青过来的时候,王小雨蛮开心的,对着对嫂子介绍说:“嫂子,这是二房家的,二叔的女儿和儿子,她叫王冬青,弟弟小名叫初一。”
两下见礼之后,冬青就把饭菜放炕桌上:“我们四个人吃一桌吧。”
新娘子很惊讶:“这、这不好吧?”
冬青说:“这有什么不好的,我跟爹娘还有传学大哥说过了,我和初一又不吃席,捡点菜跟你们一起吃好了。
厨房都有多的你放心,就是烤鸭是有数的我弄不来,不过没关系,早晚会吃上的。”
王小雨有些失落,她能吃到烤鸭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了,每次闻到都流口水,结果要坐在这里陪大嫂。
而且烤鸭必定在每一张桌上都是光盘的,她就算吃剩菜也吃不到烤鸭的。
王冬青拿了一点儿从鸡汤罐里盛来的鸡肉,为了好端过来,就是实实在在的肉,没有什么汤水,加上其他三个菜,也还算是丰盛。
四个人一起吃,吃完王冬青就带着初一出去,刚好碰上喝了酒进来的传学。
王冬青打了个招呼,反倒是传学十分不自在,结结巴巴地说:“嗯,我、我就进来看看,你们吃饱了吗?”
王冬青:“吃饱了,大哥,现在就回家的。”
见大哥进来,妹妹王小雨也很识相的出去了,一对新人就这样,在新房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传学有些紧张,走近一些,开口说道:“我、我会对你好的。”
新娘子原本就有些忐忑,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酸酸的。
不管这个丈夫是什么样子,最起码新婚第一天说这句话,给自己安了心,应该是个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