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还是希望冬青能嫁个好夫君生小孩,只有小孩养老才是最靠谱的,她觉得冬青老了之后,那时候初一可能已经有孙子孙女了。
到那个时候,就算初一还认这个姐姐,他的儿女和孙辈也不一定会孝顺。
对于有大量财产的冬青,可能有人只会巴不得她早点死。
想到这个她其实想和女儿说这个话的,可是刘氏又觉得这句话很可怕。
她自己说不出口。
王冬青理解母亲的欲言又止,她不认同自己不成亲的想法和行为,她觉得不安稳,也不安全。
可王冬青并不是生来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她在现代生活受教育,长大参加工作。
那个时代结婚是正常现象,单身也是正常现象。
如果不是自己在这个时代,觉醒了记忆,就这样稀里糊涂的长大,应该也会和刘氏差不多,到了年纪就嫁出去生儿育女。
可是一切都因为自己唤醒的记忆,改变了原有的人生轨迹,这不是坏事,连带着家里人的生活水平改善,也是好事。
无论古代或现代的人,对于老年生活是十分忧虑的,对死亡也是很恐惧的。
他们希望有人陪伴,有人养老送终,有人举办一场风光的葬礼。
可即使是亲生的儿女也有不孝的,生孩子是在赌,不生孩子也是在赌。
王冬青上辈子在医院照顾长辈的时候,也看了不少。
以为结了婚就有依靠的女人,在医院被丈夫抛弃,以为有了孩子就能安享晚年的老人,结果床前无人照料。
一堆子女商量的结果,是很简单的手术也不想出钱做,让老人回家活活疼死。
她看过太多了,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铁定的保障一说。
人只要老了就很窘迫,腰直不起来,腿抬不动,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不见。
这和儿女孝顺无关,是整个人体的衰败,让人如同风中残烛。
王冬青也不指望刘氏能够理解自己,她光是尊重自己的行为和想法,都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刘氏从自己的家里出来,嫁到亲爹这边,这一路上都只有操劳。
而如今日子好过一些,她的性格才逐渐外放一点。
也是因为她自己掌握了越来越多的本领,也无人压制,才逐渐培养出了自信。
搬家前几天,家里就在收拾行李。
光是王冬青房间里的东西,就有很多东西要收拾。
这回王德文和王德满都帮着运东西,房间里的架子床要拆开运输,其他的桌椅板凳和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也要整理。
三房人现在会用牛车骡车,所以第一回王德文王德满把架子床运过去,也把王冬青和初一带上了。
王冬青认识新宅子的路,给他们两人指路。
王德文和王德满在听说家里的兄弟要搬家的时候,最开始以为他们说的是,当初买的那个四四方方的小宅院。
就是一进门所有东西都一眼能望穿的那个,结果王德正对他们说买了个新宅子,大一点。
还以为有多大呢,王德满也没在意,谁知道随着王冬青的指路,然后他就发现路过的是一个秀才的家。
接着王冬青就说:“三叔,到了,秀才先生边上这一家,就是我们家新宅子。”
之前一直出租,后来租约到期,也没有续租,于是就空在那里,现在刚好他们一家搬进来。
王德文和王德满都惊呆了,他们知道这一片儿宅子都比较大,没想到自己二哥居然能买到这里。
然后王德文愣了好一会儿,才下牛车说:“唉哟,这么大。我之前来过你们那个秀才巷子,里头的一个小院子。
现在你们居然买到秀才新住处边上来了,秀才先生换地方你们也换了?”
“是啊,大伯。我爹说了,要跟读书人家当邻居,以后小孩子读书方便些,不用送那么老远了。”
王德满张望着秀才门外的风景,说:“噢,原来是这样啊,二哥还是真有主意。
他对王冬青的话是深信不疑的,确实之前全家人知道他们买宅子,结果一看是小小一个,觉得不过如此。
现如今买的这个大宅子,才真的让人羡慕。
于是他问王冬青:“你知道这个宅子花了多少钱吗?”
“不知道,但是三进的院子,应该比小宅子要多一点吧。”冬青这话说了等于白说,等于无用信息。
王德满看着王冬青开门进去,接着帮着推门。
王德文看了一眼:“我们把东西放在第一进的前廊上吧。这样快点回去搬第二趟。”
于是大人就开始搬东西,王冬青给初一安排的任务就是扶着大门,不要乱跑,于是初一也是很安静的当门神。
这里屋子都有前廊,且三进之间也有游廊连接,很方便。
东西暂时放这里,免得风吹雨打。
至于床架子应该会等第二天再组装上,但是第一天要在这里接灶神,烧锅请搬家的家里人吃东西。
他们家就这几口人,王德正之前认为把第二进的正房布置上,重新买架子床和桌椅就行,老家的就放老家。
没想到刘氏阻止了,她劝阻王德正把老家的家具都搬走,理由是说:“原本我们老家买家什花了几十两,就已经被公公说过了。
现如今你要是再在这里把五间房重新铺一遍,那又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还是别弄了。”
想起亲爹的教育,王德正立刻打了个寒战,说:“是的,是的。幸好你提醒我了,这要是把钱花出去,就又要挨骂了。”
然后这时王德正才想起来,问:“我们说起来要搬家,买的这个大宅子是不是没跟爹娘讲啊?”
刘氏也沉默了。
他们之前买宅子铺子,只有一个是过了名录的,那还是因为当初差点钱都被借走,他们没办法才过明路说自己买了宅子。
说起来,现如今老宅的人所知道的他们的家产,只有秀才巷的那个小院子,以及他们烤鸭铺的这个铺面。
他们第一回攒钱买的二进小院,和后来买的租出去开绣庄的大铺子,以及现在要搬过去的三进宅子,都是没有公开的。
于是他们就顺带在搬家前提了一嘴,说自己买了新宅子搬家,另外两处院子和铺子也都还是瞒着。
他们实在是怕了,生怕爹娘要分他们的家产。
初一和王冬青在新宅子守家的时候,王德文和王德满两个人驾着牛车出来,准备去继续回老宅去搬。
但在路上的时候,王德满就开始问:“大哥,二哥什么时候买的宅子?新宅子我怎么不知道?”
王德文:“我看里面搬家的痕迹很新,应该是没多久才买的吧,我也不清楚。”
冬青说三进,但他们只看到前两进,不过看二进的院子很大,想来后面也窄不到哪里去。
王德满说:“九十或一百两吧,要是加上契税的话,一百两是打不住的。二哥现在这么有钱了吗?我的天哪,真是能攒钱。”
随后又想到自家的传贵,也是很认真的在写话本子,挣了不少钱。
他就很得意,只不过因为钱不在自己手里,有老婆管着,然后儿子也不同意他乱花。
母子俩跟守财奴似的,他也只能在心里面得意,不敢在外面乱讲,
现在想想他们一百两的不敢买,五十两的也能买呀,但随后想到二哥家新宅子虽然大,但是里面空空荡荡都没有家具。
二哥就想要是把这些家具都置办齐,估计还要花很多钱。
但看二哥二嫂都从家里拆这些家具送过来,就说明他们买的这个宅子,就花干净了手里的存银,所以才要从老家带这些木头家具,不然就买新的了。
王德满短暂的松了口气,觉得还至少能够追上二哥一家。
王德文就整个人不一样了,他觉得非常的自卑,因为老三在他旁边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脸色看得出来家里还是不错的。
老二一家搬到三进的大宅子,老三惊讶但不慌张,唯独自己家。
老宅虽然房间多,可是是在村子里,他再一次为自己感到羞愧。
说起来他的儿子是因为要读书,所以没空做别的事情。
当爹的应该发奋,可是偏偏书读不起来,拿锄头也挣不了多少钱。
他对自己的评价陷入了低谷。
兄弟俩继续回到了王冬青家,帮着搬东西,拿的是锅碗瓢盆。
这样反复运了几趟,终于是把家里的东西弄完了。
王德文本来很失落的,但看到原本王冬青房里的一张很好的书桌,被王德正他们搬到了最边上的一间卧房。
那个房间是留着传学过来读书用的。
于是他心情又好受了一点,老二一家对传学这么重视,绝对是因为传学刻苦学习,所以他们搬走了,也想给传学留一个清静的地方。
毕竟以后如果传学的媳妇怀了生孩子,那在边上的书房,基本上就能听见孩子哭声,学不了什么。
最后一趟,他们两辆车都装好的时候,王德正就带着德文和德满进了最边上的一间卧房。
“家里最值钱的东西,现在都在这一间房,这个书桌是很好的桌子,以后传学要是温书就在这里。
还有德满,你家的两个丫头要是过来抄药书,也在这里抄,这个炕边上自己点柴,在这里过夜也行。”
王德正以后虽说会回来,但也不多了,有人照管还是不错的。
“还有这个木箱,钥匙我交给传学了。以后丫头们要过来,也是让他带着过来,这个木箱的东西跟你们说清楚。”
王德正拿出一张纸,说:“这里有药书,还有传学会用到的考试书,这两样东西比我的烤鸭铺子还贵。
是借给你们两家用的,以后我的初一上学我还要带走的,你们可务必保存好了。”
于是王德文连连点头:“我会好好跟传学说的。”
王德正:“我已经提前跟他说过,这些留下的书也是他知道的那几本。等他看完,再去我宅子里拿新的,我也在看。”
这里的书都只放了一部分,大部分还是随着冬青一起搬走了,搬之前,传学还来帮着整理过。
原本他就知道冬青家书多,没想到收拾的时候才意识到,还要另外买木箱装书。
见兄弟两家里的孩子都照顾到了,王德正道:“爹娘心托你们照顾,有事跟我说一声。”
德文德满说:“好的好的,你放心,县城又不远,有事一定说的。”
刘氏和王德正用自己的骡车,把家里重要的东西带上,最后一趟走。
这中间连灶门口的灶神炉子也分了一半,去新的地方安家。
一切流程走完,已经到了晚上。
搬走的人家在柴房里还剩了一点柴,王冬青把火点着,王德正刚刚把锅也安上了,然后刘氏就开始做饭。
德文和德满在二进的院子坐着,喝茶吃点心,初一在一旁跟个大人一样,劝二位说:“大伯三叔,快吃呀,刚才搬东西都累坏了。”
于是德满问:“你以后要去隔壁念书吗?”
“三叔,还没有,我爹说等我大一点才能去边上念书,爹在给我找学堂,学堂要远一点。”
于是德文就在旁边问:“初一,你跟我说说,你现在会读什么书?”
于是初一把两本启蒙书从头到尾背了一遍,还在德满的夸赞一下,开始用茶水写字。
那看他认识不少字,德满就说:“你这个小子,可比你传贵哥哥强多了。他好大年纪才背会,你现在背的东西去学堂,老师肯定会收的。”
初一说:“真的吗?我想早点去秀才家上学,早点跟学堂的先生学会了启蒙书,就要去读圣贤书了,和传学哥哥一样。”
或许是初一的话安慰到了王德文,他说:“肯定会的,你小小年纪就会这些东西,肯定会学得很快的。”
王德正安了锅,拜了灶神出来说:“还要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搬家之前准备的一些菜,刘氏都放在罐子里,现在只要开火炒几个菜,大家先吃一趟就好了。
德满问:“二哥你真是有本事,这么大一个宅子,要吃暖房酒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