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所能及,自当尽力。”简临渊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过分热切。他需要顾北辰提供的平台和资源,但不能成为其附庸。
送走顾北辰,简临渊并未继续阅读,而是起身走向图书馆的古籍区。在一个积满灰尘的书架角落,他抽出了一本线装本的《珍珠城地方志·民俗轶闻编》。书页泛黄脆弱,散发着霉味。他快速翻阅着,目光最终停留在其中一页关于本地“明代古井”的记载上。据志书记载,明嘉靖年间,城西曾有古井一夜之间泉水变赤,腥臭无比,并有异响,持续三日方歇,被视为不祥之兆。而志书编纂者在一旁用朱笔小字批注:“或与地脉变动有关,然‘镇物’已失,不可考。”
镇物?简临渊心中一动。这“镇物”二字,让他联想到苏九卿店中那方沾染邪异气息的“墨雨砚”,以及她提到的“明代古墓”。难道这珍珠城下,真的镇压着什么东西?而李阿彪背后的势力对城西的觊觎,苏九卿的隐于此地,甚至顾北辰项目的选址,都与此有关?
他合上志书,放回原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需要一根线将其串联起来。而他,正在编织这根线。
傍晚时分,简临渊再次来到了漱玉斋。这一次,他并非空手而来,手中拿着一个用普通稿纸仔细包好的小包裹。
店内依旧清幽,苏九卿正在用一套专业的工具清理一枚玉璜上的铜锈,动作轻柔而专注。见到简临渊,她放下工具,莞尔一笑:“简同学今日气色更胜往昔,看来是修为有所精进?”
“苏老板慧眼。”简临渊将手中的小包裹放在柜台上,“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苏九卿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小心地打开稿纸。里面是一小撮混合好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深褐色粉末,气味与她店中惯用的“雪中春信”有七八分相似,但似乎更添了一味难以言喻的醇和底蕴。
“这是……?”苏九卿用手指沾起一点粉末,在鼻尖轻轻一嗅,凤眸顿时亮了起来,“你改了我的方子?”
“偶有所得。”简临渊平静道,“苏老板的‘雪中春信’已是极品,然其中一味甲香,火气略重,虽增冷冽,却损其绵长。我以三味常见草药微调,辅以日光曝晒替代明火烘焙,或许能稍减其燥,增其‘润’意。不知可否入方家之眼?”这看似是香料探讨,实则是在展示他对能量、药性乃至炼制火候的精微理解,是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实力宣告,也是一种隐晦的示好与合作试探。
苏九卿仔细品味着那抹香气,良久,才轻叹一声:“简同学真乃妙人。此方改动,看似细微,却直达关窍,非深谙物性、明辨阴阳者不能为。这份‘心意’,太重了。”她收起香料,态度明显亲昵了几分,“看来,我那方‘墨雨砚’,是找到真正的主人了。”
“砚台之事,尚需时日。”简临渊顺势问道,“今日前来,是想向苏老板请教一事。可知晓城西有一口‘赤泉井’的古老传说?”
苏九卿闻言,神色微凝,走到店门前,将“营业中”的牌子翻到“暂停营业”一面,然后引着简临渊走向后堂雅室。雅室布置更为精致,燃着的香也换成了另一种宁神静气的檀香。
“简同学也注意到那口井了?”苏九卿斟上两杯清茶,“那并非简单的传说。据我师门零星记载,嘉靖年间那场异变,并非地脉变动那么简单,而是一次失败的‘封印’尝试导致的能量外泄。”
“封印?”简临渊心道果然如此。
“具体封印何物,记载语焉不详,只提及其性阴寒,能惑人心智。当时的高人以特殊法器为‘镇物’,勉强将其压制。但井水变赤,说明‘镇物’之力已衰减,或已被损毁。”苏九卿目光深邃地看着简临渊,“而顾北辰看中的那块地,核心区域,就在那口早已被填埋的‘赤泉井’正上方。”
一切似乎都串联起来了!顾北辰的项目、可能存在的古老封印、失效的镇物、觊觎的各方势力……而简临渊的重生,以及他带来的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和修炼法门,是否也是这盘大棋中,一个关键的变数?
“看来,顾先生的项目,不会那么顺利了。”简临渊轻呷一口茶,语气依旧平静,但眼中已燃起一丝棋逢对手的锐芒。
“风雨欲来。”苏九卿幽幽道,“就是不知,这场风雨,会先从哪里开始。”
就在这时,简临渊口袋里的老旧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拿出一看,是妹妹简素心发来的短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哥,楼下有陌生人,一直往我们窗户看,我害怕。”
简临渊眼中寒光一闪而逝。李阿彪,终于按捺不住了吗?还是说,这仅仅是更大风暴来临前,一道微不足道的闪电?
他站起身,对苏九卿道:“苏老板,多谢告知。家中有些琐事,先行一步。”
“需要帮忙吗?”苏九卿关切地问。
“不必。”简临渊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些许宵小,我自能应付。”
走出漱玉斋,夜色已然降临。城市霓虹闪烁,勾勒出繁华与危机并存的轮廓。简临渊抬头望了一眼自家窗户透出的温暖灯光,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
潜龙在渊,非是畏惧风雨,而是在积蓄腾空之力,等待那石破天惊的一刻。而有些人,似乎已经等不及要试试这潭水,到底有多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