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泉井之战半月后,珍珠城表面恢复平静,暗流却愈发汹涌。简临渊的名字如同潜行的暗码,在特定圈层中悄然流传,带来各种揣测、忌惮与试探。
一、不速之客
秋雨淅沥,敲打着“漱玉斋”的玻璃窗,为室内更添几分清冷与隐秘。简临渊应苏九卿之邀前来,本是为商讨查阅苏家古籍中关于龙气与上古封印的记载。室内檀香袅袅,茶香四溢,苏九卿正将一盏刚沏好的“云雾灵茶”推至简临渊面前,神色凝重地提及家族秘典中一则模糊记载,可能与简临渊体内龙气及赤泉井封印的深层关联。
就在此时,密室一角看似平整的墙壁发出极轻微的“咔哒”声,一道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这并非寻常入口,而是连苏九卿都略显讶然——这是仅在家族最紧急时刻方能启用的绝密通道。
一名身着深灰色中山装、年纪约莫四十上下、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子缓步走出。他面容普通,气质却如同幽潭深水,看似平和,眼底深处却敛着洞察世事的锐光与久居上位的威严。最令人心惊的是,他周身气息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若非亲眼所见,几乎感知不到其存在,显然身怀极高深的敛息秘法。
“苏老板,冒昧打扰,事急从权。”男子对苏九卿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的目光随即落在简临渊身上,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器,瞬间完成了打量。“这位便是简临渊同学吧?果然年少不凡。”
苏九卿瞬间起身,下意识挡在简临渊身前半侧,眼神警惕:“墨镜先生?你怎会知我苏家此条秘径?”她心中骇然,此条通道乃苏家核心机密,对方竟能无声无息启用,官方对隐秘势力的渗透与掌控力远超预估。
被称为“墨镜”的男子微微一笑,并无敌意,自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木、刻有复杂龙纹与篆字“特”字的玄色令牌,置于桌上。“重新自我介绍,鄙人姓墨,名铮。供职于‘特别事务调查科’,负责统筹、评估及处理国内一切‘异常’事务。此番前来,是为赤泉井事件,也为简临渊同学你。”
“特别事务调查科?”简临渊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心中凛然。此名号他从未听闻,但观其气度、手段,以及苏九卿的反应,此机构能量必然极大,是真正代表国家意志处理超自然力量的隐秘部门。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体内《蛰龙诀》悄然运转,灵觉提升至极致,仔细感知着对方的气息、情绪波动,以及周围空间的细微变化。此人实力深不可测,至少是金丹期以上的修为,而且其力量体系中正磅礴,带着明显的国家气运加持,与寻常宗门修士或“影蛇”之类的隐秘组织成员截然不同。
二、世界的另一面
墨铮并无迂回,直接切入主题:“简同学,赤泉井一战,你展现出的力量与心性,已远超寻常‘异常’范畴。根据我们的评估,事件等级判定为‘甲上’,具备区域性失控风险。按规章,特调科必须介入。”
他指尖在桌面轻点,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凭空浮现,上面快速滚动着一系列经过处理的图像、数据片段和加密符号,其中赫然有赤泉井能量爆发的频谱图、模糊的龙影分析数据,甚至包括简临渊在校内某些不寻常表现的记录摘要。
“不必紧张,”墨铮语气依旧平和,“若官方有意对你不利,此刻坐在这里的就不会是我一人,而是整个‘清剿’小组了。”他关闭光幕,“我们关注你已有一段时间。从你初露锋芒,到与顾北辰、苏九卿结成同盟,再到赤泉井力挽狂澜。你的成长速度,令人惊叹。更重要的是,你所行之事,虽有雷霆手段,却未逾越底线,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珍珠城,乃至更广大区域的稳定。”
“官方对此类事件的态度是?”简临渊沉声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秩序,平衡,可控。”墨铮吐出三个词,解释道,“官方承认并知晓‘异常’的客观存在。修行者、异能者、古老传承、异界裂隙、乃至如‘影蛇’这般信奉邪神的组织……这一切构成了世界的‘另一面’。特调科的职责,便是在维护主流社会稳定的前提下,管理、研究这些‘异常’,平衡各方势力,防止其对普通社会造成大规模恐慌或破坏,并在必要时,清除极端威胁。”
他看向简临渊:“对于像你这样身负强大力量却无官方背景的‘野生’异常个体,我们的政策通常是‘观察、评估、引导、备案’。若心性正直,可控,则尝试招揽或合作;若失控或具有高度危险性,则予以管制或清除。”
“所以,我现在是‘合作’还是‘管制’的对象?”简临渊目光平静地反问。
三、橄榄枝与枷锁
“是‘邀请’。”墨铮推了推眼镜,郑重说道,“我代表特调科,正式邀请你进行登记备案。这并非强制,但备案后,你将获得相应的身份与权限。”
他详细说明了备案的权益与义务:
权益方面:1. 信息权限:可凭权限等级查阅特调科数据库内部分非核心机密,包括某些远古秘辛、已知异常生物图鉴、各大修行势力概况、已破解的功法禁忌等,这对于急需了解此世真相的简临渊而言,价值连城。2. 资源支持:在执行经报备且符合规章的任务时,可申请一定程度的技术、情报乃至特定修行资源的支持。3. 有限庇护:备案身份在一定程度上可视为“官方认可”,能震慑部分宵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4. 合法行动权:在应对明确威胁社会安全的“异常”事件时,拥有一定的先处置后报备的权力。
义务方面:1. 遵守规则:不得在普通人面前肆意使用超自然力量,不得利用能力危害国家安全与社会稳定,不得参与大规模恶性事件。2. 定期报备:需定期(通常为半年或一年)向指定联络人(墨铮暗示可由他担任)汇报基本动态,重大行动需提前报备。3. 征召义务:在发生涉及国家安全的重大“异常”危机时,有义务响应官方的合理征召。
“当然,权力与义务对等。”墨铮意味深长地补充,“备案意味着你被纳入监管体系,行事需更多考量。但同时,你也将从一个‘黑户’,变成一个‘有身份’的人,能更有效地借助官方渠道解决问题。例如,关于你妹妹简素心的潜在天赋觉醒问题,备案后,我们可以提供更安全的监测方案和引导建议,避免她因‘共情’天赋失控或遭人窥视。”
最后一点,精准地触动了简临渊最敏感的神经。妹妹的安全,是他绝对的底线。
四、坦诚与博弈
简临渊沉默片刻,没有立即回答是否接受备案,而是问了一个关键问题:“关于‘影蛇’,特调科知道多少?他们似乎所图甚大。”
墨铮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问,神色凝重了几分:“‘影蛇’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国际性隐秘组织,结构严密,行事诡秘,信奉某种古老的邪神,致力于通过唤醒或控制各种‘异常’存在来达成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在全球各地都有活动,珍珠城赤泉井,只是他们众多目标之一。此次受挫,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后续的报复与行动只会更加隐秘和凌厉。”
他看向简临渊,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已被他们标记为高价值目标。独自应对,风险极大。而与我们合作,你不仅能获得关于‘影蛇’的更多情报,还能借助国家的力量,更好地保护你自己,以及……你在意的人。”
“特调科对赤泉井下那邪物,了解多少?”苏九卿插言问道,这是苏家世代守护的秘密核心。
“记载不多,但级别很高。”墨铮沉吟道,“档案库中只提及代号‘赤戾’,疑似上古某位陨落邪神的部分残魂或意志碎片,被封印于特殊地脉节点。‘影蛇’唤醒它,绝非仅仅为了获得一件武器那么简单,可能关联到某个更宏大的邪恶仪式或空间锚点。此事已被列为重点监控事项。”
简临渊意识到,官方的触角和掌握的信息远比他想象的更深。与特调科合作,固然会带来束缚,但也能获得至关重要的情报和资源,尤其是在应对“影蛇”这种庞大威胁时。
“登记备案之事,我需要时间考虑。”简临渊最终给出答复,“不过,关于‘影蛇’以及这个世界‘异常’存在的背景信息,我很有兴趣了解。”这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姿态。他需要评估特调科所能提供信息的价值,以及这个机构的行事风格,再决定与之合作的深度。
墨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似乎对简临渊的谨慎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可以。相关信息,我会通过安全渠道发送给你。此外,”他取出一个造型古朴、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金属片,推到简临渊面前,“这是特制的通讯器,加密等级最高。若你改变主意,或者遇到紧急情况,可以通过它直接联系我。当然,平时我们不会主动打扰你。”
五、风起于青萍之末
墨铮并未久留,留下通讯器和一份加密数据芯片(内含部分基础“异常”世界常识和“影蛇”非核心资料)后,便如来时一般,通过密道悄然离去。
密室中重归寂静,只剩下雨打窗棂的声音。苏九卿看向简临渊,眼中忧色未消:“特调科介入,意味着事情的性质已经变了。你今后的每一步,都可能在他们注视之下。”
简临渊把玩着那枚冰冷的金属通讯器,目光深邃:“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官方身份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了,或许能省去很多麻烦。至少,在对付‘影蛇’这件事上,我们不再完全是孤军奋战。”他清楚,从墨铮现身的那一刻起,他已不可能再完全隐匿于暗处。未来的道路,必将与官方力量产生更多交集。
他望向窗外迷蒙的雨幕,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力量是根本,但在此世,或许也需要一张合乎规则的“面具”。而“特调科备案人员”这个身份,或许会成为他接下来应对更大风波的一张有用牌。
墨铮的到来,如同在暗流涌动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涟漪正扩散向未知的远方。而简临渊明白,这仅仅是开始。随着官方势力的正式介入,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错综复杂的棋局,已在他面前缓缓展开。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理清各方关系,才能在这即将到来的、更加广阔汹涌的冲突中,守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